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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李暨心中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嘲讽,继续说道,“运气,亦是一种才能么?”
自古以来,但凡在皇宫内的宫女,无不将自荐于帝王跟前当成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因此尽心伺候。
“……”傻子都看得出大周天子此刻心不在焉,又何况是李寿,想了想,李寿低声说道,“方才在殿外遇到……”
“嘿!”李暨哼笑一声,不置褒贬,在打量了一眼李寿后,淡淡说道,“长孙家那个丫头,没有提醒你么?”
连声咳嗽了一番后,李暨这才稳定下来,瞥了一眼左手左心处殷红的鲜血,长长叹了口气,挥挥手对那宫女说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
如果没有那个谢安,自己这个小儿子恐怕依然还只是安乐王……
这是李暨对小儿子李寿的唯一评价。
“……”听着那不像样的回答,天子李暨再度打量着他眼前那个最小的小儿子。
当然了,李暨也可以即刻召四皇子李茂回京,可问题在于,支持李寿的一方,已控制了冀京大部分的势力,再者,文有长孙湘雨,武有梁丘舞,裁断有谢安,李寿身边已汇聚起了一些年轻的贤才,更重要的是,由于谢安的关系,梁丘家、长孙家、吕家会鼎力相助,相对而言,长年远居边陲的四皇子李茂,却得不到冀京众多世家的支持,因为那位生性耿直、自负的皇子,曾经在年幼时得罪了不少冀京世家的年轻一辈,而眼下,当年那些在李茂拳头下哭着求饶的世家公子,也已经长大成人……
“三哥?”李寿皱了皱眉,继而点了点头。
那个谢安结识了梁丘舞,结识了长孙湘雨,自身从王府中一介书童,慢慢踏上仕途,连带着李寿亦逐步增强势力,最终营造出眼下这等大好局势。
“我……我觉得三哥此番确实是出力不小……”李寿张了张嘴,结结巴巴说道,毕竟他是被三皇子李慎一番话挤兑得没有办法,这才答应了此事,而不是像李暨、长孙湘雨那样,凡事从利害角度看待事物。
不过在那之中,李暨遇到了一位【安静】的宫女,当他在养心殿的烛台下挑灯观阅奏章时,那名宫女会很安静地跪坐在龙榻上,除了替他增添灯油外,几乎不会有任何动静,就算是有时候李暨主动针对朝务向她抱怨,她也只是笑笑,从不擅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暨闻言一愣,待深深望了一眼王太监后,这才想到了他话中深意,轻笑说道,“你想说什么?”
隐约间,李寿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位循规蹈矩的宫女容颜,不禁想起了她的温柔。
“……”李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毕竟,他确实是什么也没做。
“……”李暨闻言张了张嘴,继而面色一紧,急声说道,“快,快叫人去景仁宫……”
也因此,天子李暨暗自给予三皇子李慎不次于太子李炜的高度评价。
点了点头,李暨平声静气地说道,“那谢安,确实是小九生平贵人,没有他,小九根本无法走到如今,似这般结交于患难的至交,何等可贵!——正如朕当年在旁辅佐的胤公,太子……太子身旁的文钦,说起来,文家那个小子,确实是颇有胆识,亦忠心耿耿,炜儿只说逼宫,他便二话不说,率北军攻打皇宫,似文钦、似谢安,这才是我大周帝王所需要的臣子,而并非是什么被盛名所累的君子!——记下,此番不追究光禄寺卿文钦一概罪责,亦不追究文家,叫那文钦面壁思过,三日后官复原职,其余之事……就留给朕那个小儿子去处置!”
事实上,叫正处于这个人生阶段的小儿子接任皇位,是极其危险的,因为他或许会将大周社稷引向万劫不复的末日,但是眼下的处境,却容不得他做过多的思考。
只见王太监犹豫一下,低声说道,“老奴以为,陛下若有意将皇位传给寿殿下,便不可不对那位谢少卿加以制衡,否则,日后恐怕皇权不稳……”
相比太子李炜与三皇子李慎,作为这次逼宫幕后黑手的五皇子李承,在李暨心中反而显得微不足道,又何况是在这次这件事中几乎没有出力的李寿?
“……”
大周弘武二十四年二月一日,大周皇帝李暨急召东国公梁丘公、丞相胤公,托付后事,此后,又召礼部尚书阮少舟、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等数十名朝臣。
“至少我问心无愧!”
“退下吧!——与你这般不堪的儿子多说几句,朕都嫌累!”
老太监摇了摇头。
“……”
李寿闻言心中一惊,尽管他此前隐约已经察觉到,可当生父李暨亲口说出这番话时,对他造成的冲击依然还是那般大。
老太监闻言微微一惊,试探问道,“陛下的意思是……皇陵龙奴卫?”
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得安,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也唯有似李慎这样能够下狠心舍弃在冀京一切的隐忍枭雄,才有自信能够在边陲东山再起。
见此,李暨直起身子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个丫头已经提醒过你了吧,将老三外封为王,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可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主张要替他张罗此事,你究竟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似乎没想到李寿竟然有胆气反驳他,李暨闻言一愣,继而细细思索了一番,叹息说道,“这还真是问住朕了……”说着,他抬起头来,望着李寿沉声说道,“不后悔么?——或许有朝一日,你会后悔今日做下的决定!”
啊,没有大毅力的人,是绝对没有自信去做这样的事的!
“朕还记得,你对朕颇有怨言,对吧?”
他看得出来,他这个小儿子对他有种莫名的抵触,仿佛是憎恨,又仿佛不是。
“……”李寿闻言胸口起伏不定,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愤怒。
这位皇三子,审时度势,在明知势不可为的情况下,亦想方设法替自己营造出最佳的退路,他知道一旦太子李炜兄弟二人得了皇位,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索性退出了夺嫡之争,暗中相助于他最年幼的弟弟李寿,毕竟李寿今年尚未弱冠,论权谋、论心狠,根本无法与太子李炜兄弟二人相提并论,相比较而言,一旦李寿得势,他并不是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李寿胸口起伏不定,闻言怒声说道,“我会做到的!——到时候,我会在父皇陵碑上刻上以上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