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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谢安至今犹历历在目。
不过话说回来,此番三女倒是没太过分,还是给谢安个人的小金库留下了一成的贺礼,毕竟谢安如今亦是冀京高官,要是囊中羞涩,未免叫人好话。
旁边苟贡瞧见,面色微变,一脸古怪地说道,“老四,这可是三位夫人的东西,你真敢拿啊?”
“你就作死吧,我可警告你,二夫人可不是寻常的女子,为兄劝你最好还是改改脾气……老大当了典狱官,为兄日后荣升大狱寺少卿,老三更是了不得,北镇抚司锦衣卫司都尉,替天子办事,监控京师,再看看你……”苟贡一脸古怪,摇头拒绝。
对于那些家财殷富的世家子弟而言,钱财只是供他们与上官拉近关系的道具而已,而事实上,似谢安这样出身寒门却身居高位的官员,在冀京少之又少,梁丘舞、长孙靖、文钦、王游、孟让,哪个不是世家子弟?
确实,冀京的高层官员收受的迹象相对较少,就拿谢安的岳丈长孙靖来说,此人亦是如梁丘舞那样耿直,从不收受贿赂,可要知道,他的身后是长孙家,是深受皇室器重的长孙家。
“正所谓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见者有份……二一添作五,奴家要一半!——安哥哥意下如何?”
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讪讪对身旁的长孙湘雨说道,“湘雨不是还有八百万两嘛……”
“还是伊伊姐好,不与为夫计较这些……改日,为夫给伊伊姐买些首饰……”
不得不说,同为谢家的儿媳,长孙湘雨与金铃儿的着装打扮,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望着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女的眼神,谢安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在长安时叛军的金库,记得那个时候,这两位姑奶奶便要去了几乎全部的银子,只留给她们的夫婿谢安五十两银子。
“是是,这不是……为夫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谢安一脸心虚地解释道。
梁丘舞闻言一愣,不解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嘛……”舔了舔嘴唇,谢安讪讪说道,“就是别人送来的贺礼,为夫昨日去三皇子李慎府上赴宴,没想到李慎还邀请了其他人……所以就……就是那个嘛……”
梁丘舞闻言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不远处望着那些大箱子叹为观止苟贡与钱喜二人,低声对谢安说道,“安,你昨日可不曾提及,王大人他们所送的贺礼,竟是……”
心中一转念,谢安正要开口,忽然身旁传来一声女人的娇斥。
就在谢安苦笑之余,长孙湘雨走了过来,右手玉指轻轻划过一只红漆皮的木箱,似有深意般说道,“小舞妹妹的话是不错,姐姐佩服,只不过嘛,未曾考虑周到……”
姑奶奶,要不要这么清高啊?不知道为夫都穷地叮当响了么?
“我也要一半!”梁丘舞赌气般对谢安说道。
心喜之余,他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毕竟他的几位夫人,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三女一直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静静地望着那些送贺礼的脚夫将一个一个的大箱子堆在前院的空地上。
心中叹了口气,谢安忽然见到了站在一旁的伊伊,望着她眼中几分同情的笑意,心下一暖。
“好一个惊喜……”旁边长孙湘雨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瞥眼望着谢安,咯咯笑道,“虽说奴家早有预料,不过倒也没想到来的这般快……不过,安哥哥没想过与奴家等人商量一下么,这着实叫奴家有些伤心呢……”说着,她用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这些在朝中位居高位的世家子弟所具备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并不在乎钱财,因为他们家中富裕,他们想得到的,只是地位以及名声而已,这也是大周朝廷之所以数百年重用世家子弟的原因之一。
长孙湘雨点点头,皱眉说道,“奴家试探过,爱哭鬼拒不接受李寿封他的【齐王】王位,连封地也不要,一概赏赐都不要,他还说……”说到这里,她为难地望了一眼谢安,低声说道,“做下这种愚昧昏庸的事,李寿不配当大周天子……”
还有工部侍郎王游,他何以能面不改色向谢安送出那份豪礼?原因在于,他背后的王家,亦是冀京富豪世家。
诸事已毕,剩下的就是苟贡与钱喜的事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贺礼登记入库。
旁边,梁丘舞亦望着谢安默不作声。
见梁丘舞闷不做声,长孙湘雨轻笑一声,继而转头望向谢安,似笑非笑说道,“不过对于安哥哥嘛……安哥哥此事做得亦有欠周到哟!——安哥哥当真觉得,能在不惊动奴家等人的情况下私自收下?”说着,她眨了眨眼睛,一副将谢安看透的模样。
这边谢安讪笑不止,那边梁丘舞却已有些不耐烦,不悦说道,“行了,湘雨,少装模作样了!”说着,她转头望向谢安,正色说道,“安,不消几日,你便要荣升刑部尚书,朝中一品大臣……你要知道,下面有多少人看着你,倘若连朝中一品大员都收受贿赂,底下的人会如何看待?——想必是上行下效……”
也是,倘若你连手底下的人心无法凝聚,你当什么官?何德何能?
啊,冀京的官员,有多达九成九是不需要依靠俸禄或者下面官员的孝敬过活的,因为冀京的世家中都有专门的族人组成商队赚取银子,殷富家族,但是呢,倘若有下面的官员送上银子,一般而言官员并不会拒绝。
听着梁丘舞这一番话,谢安苦笑之余,暗叫不妙,因为从梁丘舞的口风不难听出,她似乎有意要将这笔贺礼送还原主。
次日傍晚,工部侍郎王游以及那些冀京的富豪便已按照约定,送来了贺礼,足足上百个大箱子的贺礼。
梁丘舞闻言眼中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虽说她脑筋并不如长孙湘雨活络,可终归也是久在朝中为官,理所当然也清楚一些官与官之间的事,因此,倒也不难理解长孙湘雨所说的话。
就拿长孙湘雨当初替谢安伪造通过乡试的文书来说,这也属科举舞弊,一旦查出来,广陵郡的官员都要倒霉,但是为何广陵郡的官员还是替谢安伪造了公文呢?原因就在于,长孙家在各地方官员心目中有着不低的威望与良好的关系。
嘘嘘,别在这时候说啊,姑奶奶……
“哟?原来夫婿已与铃儿姐姐商量过呀……却为何不与奴家以及小舞妹妹提及此事呢?”长孙湘雨似笑非笑地望着谢安,眼中时而闪过的精光,让谢安察觉出此女眼下极其不悦。
正因为如此,当长孙湘雨提出要一半的贺礼时,谢安还真找不到什么借口反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安闻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毕竟这件事他还真的知道一二。
偷偷观瞧着谢安与众女离开,一直望着那些箱子的财宝处于呆滞状态的钱喜终于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忍不住从一个箱子中取出一挂珠宝,咽着唾沫,大有要私自匿下的打算。
“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礼单上的数字终究过于抽象,直到亲眼望见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时,谢安这才意识到,这究竟是如何一笔巨款。
别以为京官便高人一等,事实上,若是无法与下面的官员、尤其是各地方的首要官员保持一定的良好关系,有些时候,就会出现上令不达的事,而反过来说,倘若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良好关系,就算不是朝廷的政令,各地方的官员还是会照你所言办事。
“……”苟贡摇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