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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
王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弟王建，平心而论，枯羊如何如何与他无关，但牵扯到王建这位唯一的堂弟，这就容不得王亮置身事外了。
“将军！”王亮抱拳唤道。
记得在一刻辰之前，后军天将张洪突然造访他王亮所值守的南城门，当时王亮一头雾水，但是眼下，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张洪来此、并且故意藏身在屏风之后的用意。
终归是年逾未见，王亮、王建堂兄弟二人趁着这来之不易的时间畅聊着，以至于两壶酒水在不知不觉中便被二人饮尽，而即便如此，二人仍然感觉有些意犹未尽。
毫不客气地说，任何一支军队在不是特殊情况下，那是绝对不会动用后军将士的，毕竟后军将士明日里忙碌的是军中包括全军将士伙食在内的繁琐事物，几乎没有上过几次战场，将这样一支军队推上前线，简直就是叫他们去送死。
“唔！”王建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那贼子挑唆我牛渚军与魏虎将军的金陵军互相残杀，事败被枯羊大帅所杀！”
“亮堂兄，可否待与周军战时，开启城门，放其入城？”王建压低声音说道。
毫不客气地说，不单单只是卫庄，事实上，这段时日内，太平军主力师内不乏有人心怀二意，甚至有人去暗杀伍衡，只不过，伍衡比那些人更有心计、更有城府罢了。
“那就好！”张洪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挥挥手颇为随意说道，“你先下去吧！——既然你已是此城门的守将，就应当忠于职守，谨记不时到城头上查看，莫要叫枯羊察觉出不对劲……那小子可狡猾得很！”
“放屁！”王建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我家将军当初可是将周国的八贤王李贤都打赢过，那时在横江，李贤几次强渡长江都被我家将军给打回去了！”
“亮堂兄，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觉得太平军能打得过周军么？——当初在横江水域的小舟上，小弟与枯羊大帅会见了他那位亲姐夫，即周军主帅谢安，此人明确地告诉我等，我太平军之所以眼下能与其斗地平分秋色，那不过是因为北疆有燕王李茂在罢了！正是因为有那头北方的猛虎在幽州虎视眈眈，这才使得冀京四镇不敢擅动，像梁丘舞那般天下无双的周国战力亦不敢擅自离开京师……否则，不需冀京四镇齐至，单单是梁丘舞亲率东军神武营南下，我太平军如何抵挡？——当年覆灭我南唐的东路周军，一日内连克三城，三月内破四十余大小城县的前东镇侯梁丘恭，以及二十年前追歼我初代太平军，在芜湖逼死初代大帅薛仁的后东镇侯梁丘敬，可正是梁丘舞的伯父与生父呐！”
甚至于王建还听说，那位唯一留在广陵城内的五方天将之一，后军天将张洪，便亲自领兵一日十二个时辰在城内巡逻，巡查各个城门的守备情况。
“哦？”王亮眼眸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异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屋内的屏风，朗笑说道，“说什么拜托，这也太见外了！——究竟是什么事啊，倘若是借钱，哥哥丑话说在前头，哥哥手上可没几个闲钱！”
而就在这时，后军天将张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哈哈哈！”王亮闻言哈哈一笑，继而重重一拍堂弟的肩膀，语气沉重而诚恳地说道，“无论如何，能活下来就好！——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你我上城楼再细说！”
“伍衡……兄弟，慎言！”王亮面色一紧，低声提醒道，同时眼眸中不由闪过一丝焦急之色。
王建暗自点了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提醒王建，终归王建是他唯一的堂弟。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越是危机四伏的地方，就愈发需要可以信任的人支持，然而，还有什么关系比血浓于水的亲情更加坚固牢不可破？
作为主力军的将领之一，王亮知道的显然要比堂弟王建更多，包括左军天将卫庄为何会心生反意，欲取伍衡而自代。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南唐刘氏十三殿下，刘言。
正所谓血浓于水，尽管王建起初的话中满是抱怨的语气，但是最后一声称呼，却充满了亲人间的关切。
“说什么周国残害我江南百姓，那只是伍衡故意放出的话罢了，亮堂兄难道没瞧见，金陵、广陵等诸多城县，其百姓在周国治下也是安居乐业么？何以非要再起兵祸？——助我等一臂之力吧，亮堂兄！”王建低声恳求道。
“你啊……”摇了摇头，王亮站起身来，说道，“我送送你吧……”说着，他拉住了王建的袖子。
不多时，王亮便领着王建来到了南城门城楼上的一个房间，在抬手请王建入座后，王亮从桌上翻出两个杯子，摸了摸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了，兄弟，哥哥这边不让饮酒……以茶代酒如何？”
“呵……”王建闻言不由笑了笑，旋即，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说实话，亮堂兄，小弟这次来，是有事要拜托你……”
守卫城门地段的士卒不留情面地说道，若不是看在王建身背后亦披着将职专属的披风，或许这些士卒早已将王建逐退。
“亮堂兄稍安勿躁，容小弟徐徐相告！”说着，王建便将枯羊对伍衡的不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堂兄王亮，包括枯羊已与周军东岭众的漠飞接触之事。
听着那熟悉的话，王建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抱拳说道，“多谢亮堂兄了！”
“不！——末将对太平军忠心耿耿！”王亮低着头说道，然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频频望向桌上那一小堆碎瓷。
在王建的印象中，他的堂兄王亮虽说有幸被编入太平军主力师，但一直以来在后军忙碌。何为后军？说得好听是后续军队，是当前军以及左右两营受创严重时需要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军中最后力量，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后军说白了就是负责后勤的编制。
“那怎么逃到广陵来了？”
措不及防之下，王建被自己口中唾沫给呛住了，连连咳嗽不已，毕竟那个叫他尴尬不已的称呼，正是他的小名。
“魏虎将军才死便打散其麾下掌军……”王亮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王建他们牛渚天枢军有胆量倒戈反叛，恐怕还不等他们攻下一处城门放周军入城，十有八九便会被后军天将张洪前后堵死，活活歼灭在城中。
“忠心耿耿……嘿！”随手将那些碎瓷拨到一起，恢复最初的样子，张洪冷笑一声，拂袖离开了屋子。
“王亮将军乃将军堂兄？”那士卒吃了一惊。虽说隶属于太平军主力师的他不属王建管辖，是故也没有必要跟王建客气，但是，倘若王建与他家将军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那就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了。
“小福？”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自己身前方传来一声充斥着惊喜的呼声。
这位明明身具南唐皇室血脉、却无意于问鼎九五的皇储爷，曾在一次酒宴中有意无意地表露，太平军中何人日后功勋最高，他便以刘氏子嗣的名义支持该人成为南唐皇帝，这使得当时在场许多大将心生遐想。
“什么大将！”王亮笑着摆了摆手，自嘲说道，“临时升任的守将罢了，待日后有了合适的，我多半还是要回到后军去……哥哥可不比你小子，受枯羊将军器重！”
而与此同时，已步下城楼的王建望了望左右，缓缓摊开右手，在其右手手心处，竟有一小片茶杯的碎瓷。
王亮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点了点头，王建跟着王亮上了南城门的城楼。这次因为有王亮这位守城将领亲自带领，因此，没有任何一名守兵站出来阻拦。
【看来大帅说的不错，只能智取，不可强夺！】
王建记得，那是他堂兄王亮在送别时偷偷塞到他手心的。
“怎么？因为是堂兄弟是故下不了手么？”张洪冷笑说道。
不得不说，梁丘恭、梁丘敬兄弟二人，在江南人尤其是太平军士卒心中的地位确实是犹如恶虎般的存在，毕竟二人前后分别以不及弱冠的年龄闯下赫赫威名。在其父梁丘公的帐下，这对兄弟一位参与了覆灭南唐的盛事，一位则亲手险些将初代太平军全盘葬送在芜湖。以至于至今江南还有不少人将这对堪称天下大豪杰的兄弟当成门神供奉，用以震慑妖邪。
“哈哈哈！”王建的堂兄，那位看起来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的汉子爽朗地笑了笑，一把将堂弟仅仅抱在怀中。
“话说，”摸了摸沾着几分酒渍的下巴，王亮笑着说道，“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哥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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