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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叟干笑两声,道:“我就倚老卖老,唤你作小飞。让我先解释一下所谓内丹、外丹,不外修身格物之法。天下之学问千门万类,惟丹学独尊,皆因丹学是唯一能使人超脱生死,成仙成圣之学。人身是一小天地,宇宙是一大天地,内丹练的是天人合一之术,是为内丹。”
独叟用心聆听,不时问上两句,句句有的而发,尽显他在丹学上的丰富知识,到燕飞说毕,独叟道:“我有八、九成把握可以助你复元,不过却须三天工夫作准备,届时一切依足我吩咐,勿要问无谓的问题。今天是二月初一,初四日辰时头你到我这里来,你只可以一个人来,施法的时间或要两三天之久。”
独叟两眼一转,回复冷静,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笑容,亦叹一口气,徐徐道:“事实上,你是救了我一命,荣智那家伙,着你送来“丹劫”,根本是不安好心!明知我必忍不住服用,而最后结果,必是焚经而亡。其实我该感激你才对。”
燕飞续退两步,叹道:“虽说事非得已,不过,我服下荣智道长托我给老丈带来之物,仍是我不对。可惜事已至此,老天爷也没法改变过来。唉!”
独叟双目的凶光,由一种兴奋狂热的神色取替,不眨眼地耵着他的颈,喃喃道:“看!
他们脱掉鞋子,坐在厚软的草席上,挨着舒适的软垫子,充满悠闲的感觉。馆内燃着火炉,温暧如春。事实上春天早已来临,雪也逐渐消溶。
宋悲风道:“是“小活弥勒”竺不归又如何呢?”
燕飞点头道:“在“丹劫”两字的下处,有“葛洪泣制”四个更小的字。”
宋悲风沉声道:“现在建康城内安爷是唯一一个敢反对司马曜建弥勒寺的人,其他人都敢怒而不敢言,现在司马曜虽暂时让步,停建弥勒寺,不过事情并没有解决,还记得你们遇袭的时刻,刚好在安爷入宫向司马曜摊牌之后吗?”
独叟干咳一声,似是怕他因眼见的情况,对他失去信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不要看这里布置简陋,只是我掩人耳目的手法,事实上,屋下藏着,敢称天下设备最完善的炼丹房,因我所有时间均花在那里,所以,无遐理会其它地方。”
燕飞道:“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遭遇的离奇,若对其他人说不说出来,并不会有任何分别,只有独叟一听明白。”
听得宋悲风目瞪口呆,长吁一口气道:“世间竟有如许奇事,如非你活勾勾在我眼前,我真不会相信。”
独叟续道:“至于外丹,是基于对宇宙一个与别不同的看法,于我们丹家来说,天下无一物不蕴含某种秘不可测的神秘力量,宇宙的力量,问题在如何把它释放出来。小至微尘,大至山川,莫不如是。而外丹之术,正是把外在各物内含的精华提炼出来,再据为己有。内丹、外丹,相辅相乘,合为仙道之术,殊途同归,物我如一。”
他今次专诚来访,正是要恢复内功修为,恢复过去的生活方式,眼前极有可能是如独叟所说的唯一机会。
宋悲风不悦道:“你仍不打算告诉我吗?安爷若晓得我答应你不把事情说出来,他是绝不会再追问半句的。”
燕飞心道只有谢安如此人物,方有如此手下。道:“老哥现在的处境非常险恶。我真不明白,王国宝他怎都是安公的女婿,因何会变到像有血海深仇的冤家般似的。”
燕飞对“丹劫”开始有点轮廓眉目,风道人当然升仙不成,故此遗下“丹劫”,葛洪又要说泣制。
独叟瘦躯一颤,慌忙摇手道:“不要走!”
燕飞怕宋悲风等得心焦,催道:“哪风道人。。。”
燕飞皱眉道:“老哥有否把此事告诉安公。”
宋悲风苦笑道:“安爷要烦的事太多哩!我实在不想增添他的烦恼。而且他终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明白江湖的事。这些年来,我为他暗中做的事,舆帮会打交道,只让他晓得结果,过程从来只字不提。”
独叟醒过来道:“对!风道人毕生醉心炼丹之术,到五十岁时忽然绝迹人间,十二年后,当葛洪圣祖收到他托人带来的一封信,方知他觅地潜修一种自汉以来失传已久,名之为“火丹”的道术,且已接近成功阶段,故请葛洪去为他护法,见证他白日飞升的盛事。”
燕飞讶道:“没人有好奇心吗?又或壶内丹火早因年月久远而熄灭。”
燕飞再退三步,准备好,如独叟稍有异动,立即扬声召宋悲风来救,试探道:“我要走哩!”
燕飞道:“令师或者不是偏心,而是为你着想,怕你忍不住贸然服下,致一命乌呼!”
燕飞是老江湖,同意道:“路上这么多马车往来,竺不归说不定是躲在其中一辆马车内。”
燕飞和宋悲风在茶馆子一角,品尝香茗和点心,此刻是未时中,馆子内除他们外,没有别的客人。
燕飞知他对荣智恨意极深,不想听他咒骂一个死去的人,岔开道:“你的祖师爷葛洪,因何会用上“泣制”的古怪字眼?”
燕飞茫然道:“我不知道。不过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而他也是唯一能明白我处境的人,否则,即使“丹王”安世清亲临,也无计可施。”
宋悲风道:“若我是你,也肯定毫不犹豫去冒这个险。一切没有问题,你放心吧!不过为安全计,我会使些小手法,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达独叟的炼丹室。”
燕飞开始相信他,确有助目己脱离眼前困境的诚意,否则不会这么用心解说。
独叟露出缅怀可惜的神情,叹道:“当葛洪赶到风道人修真的福地,赫然发觉,风道人行功已到紧要关头,且有走火入魔之势,正要施以援手,风道人竟自动焚烧起来,眨几眼工夫已尸骨无存,可见丹火之猛烈,远非任何凡火可比。最奇妙是,风道人被丹火焚化处,留下一团拳头般大的火焰,正逐渐缩校葛洪圣祖强忍火热,以绝世神功,隔空把丹火收入随身携带的异宝冻玉铜壶里,自此便没有拔开过铜壶塞,就在本门内传下去。”
燕飞心忖,若自己真能尽复武功,离开建康前,可顺手干掉王国宝,当作是报答谢安竭诚款待自己之恩。
燕飞对他是好人还是邪魔,仍分不清楚。不过却肯定,独叟对“丹劫”有深刻的认识,否则早前他的反应,不会如此激烈,且不信自己能服用丹劫而不死。
独叟道:“在我道门之内,晓得“丹劫”者只寥寥数人,倘谓真正清楚其来龙去脉者,更只得我和荣智两人。长话短说,当年,与葛洪圣祖同时期的,还有一位被称为风道人的丹术大家,其内丹外丹之术,绝不在葛洪圣祖之下,只因性格孤癖,罕有与人交往,故不为世所知。葛洪圣祖是他唯一的知交好友,常切磋丹学,交换心得。”
燕飞本身也是行家,一听便知有道理,益发相信独叟的诚意,遂留心聆听。
独叟此刻只像个慈祥善心的小老头,沉吟片刻,道:“你看到壶身刻的字吗?”
独叟显然从未试过朝这方向去想,一时张大口说不出话来。
燕飞随他入宅,门内是个出奇宽敞的厅堂,却简陋得令人难以相信是有人居住的,“家徒四壁”是最贴切的形容。除角落有一张霉烂的地席,再无他物。
你颈上的瘀痕消失哩!多么奇妙!”
燕飞道:“他在北为是大有名堂的人,武功在弥勒教中,舆尼惠晖齐名,仅次于竺法庆,北方武林对他是谈虎色变,想来,他纵或及不上任遥,也是所差无几。”
燕飞挣开独叟抓着他肩头的手,喘着气,瞧着眼前反复无常的怪老头,颈项的痛楚逐渐消失,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飞道:“生死有命,祸福有数,这个险我是不能不冒的。请老哥予我一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