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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刘裕和江文清两人，四目交投，后者垂下螓首。
长孙道生是小他几岁的儿时玩伴，说话不用有顾忌，讶道：“原来傅言是真的。当时我只有十二岁，燕大哥和族主失踪了十多天，回来时族主还戴着一个有秘族标志的手镯。族主虽然不肯承认曾遇上秘人，只说是在沙漠的边缘区拾回来的，但已有人猜你们曾到过秘人的地方去，当时你们为何不肯承认呢？”
崔宏和长孙道生提议了几条路线，燕飞仍是摇头。
两人听后均感回路转，出入意表。
刘毅等诸将齐听得热血沸腾，全体拔出佩剑，高指夜空，发喊道：“我等誓向小刘爷效忠，决意拚死力战，永不投降。”
刘裕从容一笑，道：“我还当徐道覆是甚人物，原来不过尔尔。求胜心切，乃兵家大忌，想不到徐道覆竟会犯上这个大错误。”
刘裕自己亦热血上涌，脑海浮现谢玄那天从八公山的落山斜坡，驰往淝水东岸的动人情景，当时对岸是数以十万计的秦军。
说毕也登上“奇兵号”。
叔孙普洛道：“敌人会否待雪停后才进攻呢？”
两人均大感愕然。
拓跋珪目光投往城外远处，沉声道：“我要你们退往阴山，好好练兵，作好与燕人大战的准备。”
拓跋珪双目奇光闪动，魂魄像到了别处去，露出驰想的神色，缓缓道：“试想这座是平城而非盛乐，来的是慕容垂所谓的奇兵而非赫连勃勃的匈奴兵，现在我忽然撤走，让慕容垂扑了个空，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拓跋珪不置可否地微笑，然后道：“收拾小勃儿后，我要你们停下重建盛乐的行动。”
刘裕晓得刘毅已把有关沪渎垒的事告诉诸将，省去了他一番唇舌。点头道：“这叫成也沪渎垒，败也沪渎垒。今次徐道覆能忽然发动如此猛烈的反攻，皆因沪渎垒不单藏有天师军最精锐的部队，囤积了大量粮资，且建造了大批攻城器械，遂能突破我们的防守，一日之内连取两城，逆转了局势。可是现在的形势已改变过来，由敌暗我明变成我暗敌明，天师军已显露形迹，令我们可轻易掌握他们的战略和部署。反之他对我们真正的实力和策略是一知半解。最重要是他们并不知道沪渎垒再不是什么秘密基地。”
刘裕心中出奇的平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他们更有应付之计。
“奇兵号”随即启绽开航，扬帆冒黑出海，等到“奇兵号”去远了，刘裕收拾心情，返回城内。
长孙嵩不解道：“族主不需要我们到平城和雁门对抗慕容垂吗？”
另一将领叫道：“小刘爷！沪……”
长孙道生皱眉道：“燕大哥心中有什么打算呢？”
燕飞道：“关键处在赫连勃勃，他是竺法庆的长徒，亦是另一个晓得有佛藏存在的人，且又一直秘密监视我族的动静。运金子的事可以瞒过别人，但肯定瞒不住他，亦正因佛藏，赫连勃勃才会听慕容垂的话偷袭盛乐。我敢定秘人已猜到那五辆车与佛藏有关，现在我亲自来平城把五辆车押回去，更坚定了秘人的看法。”
燕飞道：“由这里朝西走至抵达大河，只是两天的车程，我们可以煞有介事的大规模行军，沿途设哨站，令秘人无法施袭，在这样的情况下，秘人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派出向雨田向我挑战，而这正是我渴望和期待着的事。”
这番话他以内功逼出，远近皆闻，回响于墙头城门，说得豪气万丈，慷慨激昂，登时惹得众兵齐声吶喊，高呼小刘爷之名。
长孙嵩道：“赫连勃勃此人不可以常理测度，他最爱做出人意表、标新立异的事。雪降时当然利守不利攻，可是选这时候偷袭却可收奇兵之效，何况他认定我们全无防备之心，根本没想过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待他来上钩，我相信他刻下正朝我们推进。”
十多双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的指示，就在此刻，刘裕确切地感觉到海盐的指挥权落入他手上。
稍顿续道：“我们绝不可被他唬倒。徐道覆无疑是声威大振，却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能把握他致命的弱点，可把他对海盐的攻打瘫痪下来。”
长孙道生仍末醒悟，眉头大皱道：“我们可以摆出什么姿态呢？”
众将人人精神一振。
海盐城外的码头上，刘裕、江文清和宋悲风站在登上“奇兵号”的跳板前，一一话别。
这是决定性的一刻，他再不是北府兵内只得虚名的英雄，而是掌握了实权的主帅，不但成了北府兵最后的希望，也代替了谢玄在北府兵内的位置。
燕飞道：“我们有两个弱点，如果无法解决，不但会失去五车黄金，动辄还要弄个全军覆没。”
叔孙普洛点头道：“更何况平城的情况与盛乐不同，假如我们拱手相让，慕容垂等若收复失地。待站稳阵脚后，再攻打盛乐，那时我们长城内外据地尽失，辛苦得来的一点成果，会化为乌有。”
宋悲风也拍拍刘裕肩头，正容道：“我会看着文清的，小裕放心。”追着屠奉三身后上船而去。
燕飞微笑道：“我要逼万俟明瑶来一场决战。”
拓跋珪淡淡道：“如果平城和雁门变成两座破城又如何呢？”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要明白徐道覆的弱点，首先要掌握他今次能反击成功的原因，关键处在于他设置了一个可瞒过我们的秘密基地。”
崔宏拍腿道：“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族主认定赫连勃勃会偷袭盛乐，原来是被佛藏吸引。”
他在他们身上看到对自己的信心，但也看到怀疑和惶恐。现在的形势已被徐道覆完全扭转过来，胜利绝对地向敌人一方倾斜，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海盐的将兵，致士气低落，人人无心恋战，如果他不能激励士气，振奋人心，不待天师军杀到，海盐将会崩溃。
燕飞心忖任你智比天高，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当然不会说破。道：“事情就这么办。明早我们在西门集合，于天亮时出发，如果今晚你们发觉我失去影踪，勿要奇怪，我该是见万俟明瑶去了。”
长孙道生苦笑道：“我还以为有燕大哥助阵，今仗是十拿九稳，且可轻易生擒万俟明瑶，却没想过还有这多难处。”
众将均同意点头，虽然他们仍不清楚刘裕有什么致胜的手段，但刘裕以事论事，见解精辟的看法，使他们颇有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再不像乍闻嘉兴继吴郡在同一天内失陷时的惶惑无依。
拓跋珪凝望远方，梦呓般道：“城破了，可以再建立起来，仗输了，可能永远无法翻身。为了打败慕容垂，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正因刘裕所说的没有一句话离开事实，也令他们掌握到实际的情况。
崔宏代燕飞解释道：“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因载重的关系致行军缓慢，因而完全失去了主动，变成敌在暗我在明，形成被人揪住痛揍的局势。另一个问题是人数不能太多，若是数千人浩浩荡荡的上路，首尾难顾，会重演当日慕容宝从五原逃往参合陂的情况，我方以区区兵力，便可利用地势环境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致敌军有参合陂的惨败。”
甫进南门，遇上刘毅和十多个北府兵将领，人人神色凝重，显然有大事发生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燕飞道：“想生擒万俟明瑶谈何容易，秘人绝不容这种事再一次发生在万俟明瑶身上。秘族高手如云，如果人人不顾生死的来拚命，我们纵胜亦要损失惨重。不要小觑秘人的战斗力，一千秘人足可抵得住一个万人组成的军团，这还是指在公开决战的情况下。而秘人是绝不会以这样的方武和我们正面对撼的，只会采取游击的战略，令我们无法休息，提心吊胆，到时机成熟方会予我们致命的一击。”
刘藩是刘毅的堂弟，与刘裕份属同乡，他说出了所有将领心中的疑问。
刘裕微笑道：“试想想吧！在这天师军青黄不接的时刻，我以奇兵突袭沪渎垒，把天师军余下用来作长期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粮资兵矢，一股脑儿全夺在手上，会有什么后果呢？”
燕飞道：“陆路肯定行不通，正如崔兄所说的，是被秘人揪着来揍。但水路又如何呢？”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为之愕然，一时乏言以对。
两人愕然瞧着他。
申永首先叫道：“我们有救了！”
拓跋珪从容道：“我要慕容垂重蹈他儿子的覆辙。”
此时说出来，即使听进天师军的奸细耳内，亦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事，因为战船队早于七天前离开藏身的岛屿，进入可偷袭沪渎垒的位置，刚才开出的“奇兵号”，正是前往与战船队会合，于黎明前进攻这个牵涉到整场战役成败的天师军基地。
燕飞轻松的道：“我们并不真的需要一条船，只要装出姿态，让秘人认为我们是走水路便成。”
秘人只会采取敌进我退，避重就轻的游击战术，怎肯和他们决战硬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