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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明瑶柔声道:“你一直知道他是谁,对吗?”
万俟明瑶苦笑道:“不论你说什么,都不会令我改变。太迟哩!一切都太迟了,现在纵然你把那害人的魔卷撕成碎粉,以示回到我身旁的决心,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你该清楚,我万俟明瑶决定了的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我已失去了再爱一个人的力量,生命对我再没有意义,一切都随燕郎去了。”
向雨田变了另一个样子,双目奇光闪烁,重新把燕飞扶起,发了疯的兴奋叫道:“燕兄!燕兄!你成功哩!”
燕飞同意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唉!若说我有把握,就是骗你,不过我必须面对他,把事情解决。”
万俟明瑶毫不留手的第七掌拍在他背上,他的心脉终不堪冲击,应掌折断。
万俟明瑶睁开秀眸,眼前的情景顿令她目瞪口呆,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再拿不着匕首,娇躯剧颤下,匕首掉到脚前的雪地去,而她则双腿一软,坐倒地上,一时天旋地转,再不明白眼前发生的异事。
向雨田伸手不住拍打燕飞左右脸颊,悲呼道:“燕飞!燕飞!给我一点反应。”
两人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燕飞询问的目光投往向雨田。
向雨田目光投往万俟明瑶,见她一脸迷惘地看着他们,忙向燕飞道:“燕兄!燕兄!快醒醒!你终于阳神归窍,活过来哩!”
燕飞拉着他站了起来,道:“分手的时候到哩!我要回平城去。”
向雨田道:“孙恩的事,我很难插手,你亦不想我插手。对吗?”
万俟明瑶现出一个哀莫大于心死,失去了一切的神情,然后闭上眼睛。
景象逐渐模糊,奇异的感觉在思域内蔓延,其它的人或物褪变而成对他没有意义的背景,他再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又或做什么。他隐隐记得以前他是属于这个渐转模糊的世界,而唯一的联系只是躺在白雪上的躯壳,还好像有些事尚未完成。
万俟明瑶取回匕首,插到后腰去,缓缓站起来,秀眸射出无限欷嘘缅怀的神色,柔声道:“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么平静。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在今夜结束。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回到沙海去,其它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向雨田道:“我会留在平城附近,看看明瑶和她族人是不是真的撤走。然后我会觅地潜修,以勘破宝卷的秘密,同时静候你凯旋归来。燕兄!我向雨田真的很感激你。不但因我得到宝卷,更因你替我解开了和明瑶之间的死结。”
向雨田皱眉道:“你有把握杀孙恩吗?恐怕他也练成了杀不死的阳神。”
向雨田自然而然的双手接个正着,感到小包袱内裹住的正是藏有《道心种魔大法》下卷的铁盒子。可是心中却没有丝毫得宝的兴奋和欣悦,只有铸成大错的失落和心灰意冷。
向雨田不解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分别?”
万俟明瑶半点也不像刚杀了人的凶手,花容静如止水,美如一朵脱俗的白莲花,冷然道:“你骂够了没有?”
接着他感到自己朝无限的空间扩展,先前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肉体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终于达致大自在的境界,他再掌握不到自己是谁。一切有待重新的认识和探索,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向雨田颓然道:“明瑶肯认输收手,是最好的事。她真正爱的人再不是我向雨田,也不是你燕飞,而是拓跋汉,你和我终于脱离苦海。对吗?”
燕飞最后一个意念,就是他被曾深深爱过的女人亲手杀死了。
寒风徐徐吹来,候鸟湖旁的雪原一片宁静祥和。
向雨田剧震急喝道:“且慢!”
只有他清楚自己死前和复生后的分别,就是阴阳二神已结合为一,阳火和阴水变得同流合运,再没有彼我之分。
燕飞答道:“我的感觉很好,那是再世为人的感觉。刚才明瑶是不是要自尽?”
接着美目深注的瞧着燕飞,道:“虽然我和你的事情已经了结,我更清楚你心中爱的是谁,但至少你应该不再怀疑我对你的爱。在我的心中,拓跋汉已被我亲手杀死,以后的燕飞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燕飞道:“上次和今次的分别,在于上次我归西之时,阴神和阳神尚未能结合为一,肉体的死亡,令依附它而存在的阴神也步上灭亡之路,全赖阳神自动归体,令阴神回复生机,接上断去的心脉,因而能从死中复活。今次我的阴神阳神二合为一,所以当我离开躯壳,也带着生前的回忆片断,拥有一点不灭的灵智。这是我可以想出来最好的解释,至于事实是否如此,恐怕只有老天爷晓得。”
向雨田抢着代他答道:“这是燕兄他的一种奇异功法,可以假死过去。我们的确是合谋对付你,却是为了你好。”
向雨田颓然道:“我不想说话。”
万俟明瑶露出凄凉的笑意,道:“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哩!难道不感到快慰吗?不过不论你心中是苦是甜,与我万俟明瑶再没有半点关系。你走吧!”
燕飞像此时方发觉万俟明瑶跌坐于丈许外的雪地上,神情错愕。
忽然间,燕飞再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像化作以千万计的微粒,朝上腾升,那是一种绝对没法形容、从没有经验过的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剎那的光景,他发觉正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位置,在某一高处俯瞰自己躺在岸旁雪原上的遗体,向雨田就跪在他燕飞的遗体之旁,而万俟明瑶则站在另—边。
向雨田愕然道:“不肯回来?”
他听到“纪千千”三个字。
燕飞道:“经历过死亡后,我对佛家说的众生皆苦有更深刻的认识和体会。我们现在该否好好打坐练功,以补回损失的真元呢?”
燕飞提醒道:“你不想看看包袱内装的是否你的宝卷吗?”
两人仍坐在雪地上,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
再一声长啸,掉头去了。
就在此刻,他听到像来自遥不可及的远方传来的呼唤。
一个明悟在心中升起——他死了。
向雨田露出疑惑的神色,盯着她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向雨田向燕飞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旋又像记起什么似的,探手把给抛在一旁的小包袱拿起来收入怀里。
好一会后,向雨田双目奇光闪闪,急不及待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明瑶每—掌拍在你的背上,便如拍在我背上那样,你怎可能仍像个没事人似的?你真的没有事吗?现在感觉如何?”
这句话完全出乎两人意料之外,更想不到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听得面面相觑。
天地初开,阴阳分判。
燕飞收拾心情,闭目运转体内的阳火阴水,满三百六十周天后,一声呼啸,望平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向雨田愕然无语,俯首审视燕飞,双目射出哀痛的神色,心忖自己怎会这么愚蠢,竟容燕飞去冒这个险。此时的燕飞,与其它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万俟明瑶往腰后一抹,手上多了一把亮铮铮的锋利匕首,锋尖蓝光闪闪,显是淬了剧毒,接着双手握着匕首,指着自己的心窝,目光落到燕飞尸身处,凄然道:“我欠了他一条命,只好以自己的命还他,如此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