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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学了！”柳梢忍不住将琴一丢，跳起来瞪着他嚷，“谁要学这个！”
“自古传言如此，六界皆知。”
与先前一般，抚琴人初时还算认真，几遍过后明显又失去耐性，开始暴躁，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殿外再度回归沉寂。
学了六识曲才能继续修炼，仙门有错没错，她都会报仇，正如陆离是人是魔，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不修炼就没事干，重华宫里找不到说话的人，柳梢无聊地转悠，庭前石桥上停着个白影，却是上次那只仙鹤又来啄鱼吃。
关于魔性的话，柳梢嘴里说不信，心里其实也是害怕的，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种心神失控的感觉，对生灵气息的本能渴望，倘若那个弟子没有跑掉，倘若没有那道琴声……
柳梢手有点抖，无力地跌坐回去。
柳梢强辩：“什么魔性都是你说的！你又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
洛歌道：“此曲只是暂时助你压制魔性，之后如何，还须看你心志。”
有什么稀奇，以前自己也有很多好东西……柳梢这才想起那纵容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于是她默默地走到床边，伸手去碰那些悬挂的羽毛，谁知那些羽毛像是有生命般，见她的手就躲，柳梢被惹得来了脾气，强行抓住一支羽毛弹了两下，这才心满意足地丢开，转身要出去。
柳梢忍不住问：“我的手法难看？”
柳梢回嘴：“都没见你有眼睛，还受罪呢！”
柳梢张大嘴巴，反应过来。
“要你管！”柳梢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我就这样，爱听不听！”
《大音六识曲》这么难，每一段都……柳梢突然察觉不对，冷汗全冒出来了。原来月教的地方与琴谱上不同，只因他改动的几处十分顺耳，弹奏时更流畅方便，她便不自觉地照样弹了出来，洛歌肯定是在怀疑了。
“错了。”洛歌平静地道。
清冷月色映照寂寞殿门，年轻的仙者独坐阶前，手依然停在弦上，雪白袍袖铺开，身畔云气浮动。
没等她过去，仙鹤扑扇翅膀跑了。
洛歌从最基本的手法教起，柳梢只想尽快学会了事，她在这上头根本没有天赋，听得心不在焉，洛歌纠正几次，柳梢依然故我，洛歌便不再说了。
柳梢正在自鸣得意，听到这声音立时焉了，就算她没有天赋，苦练这几日，多少也懂了一点，其中差距如此明显。
自己又没让他救，谁叫他多事！就算是他，也不能阻止自己报仇，最多将来报答就是了。
晨露未干，无数深紫色竹干映着遍地白云，清雅如水墨画。
这个办法不行，那魔族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偏不歇息！柳梢得意地装听不见，眼看他回卧室去，她便故意抱着琴坐到门外台阶上，叮叮咚咚地弹个不停。
洛歌道：“人间自有人间道，魔杀人，是为入侵他界，仙斩魔并非是因为他们杀人，维护六界秩序是仙门的责任，倘若入侵有理，那这六界早已无仙妖人魔，只余神族。”
柳梢立即收起后怕之色：“弹什么琴，吵死了！”
“我才不学！”柳梢气哼哼地，还是抱着琴坐了下来。
柳梢撇了撇嘴，回到房间里继续修炼，谁知刚一运气就感觉不对，柳梢连忙再试了一次，果然体内魔丹毫无响应，想是他方才借琴声出的手，柳梢登时气得跳起来，冲出去对着殿门大叫。
……
一个月后，洛歌外出办事归来，刚走进重华宫结界，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
“对呀！”柳梢松了口气，再问，“那我怎么办？”
单调枯燥的片段，柳梢练得有气无力，《大音六识曲》乃是琴神所创，本身就极其难学，何况柳梢这种初学者，这次她算是发了狠，用了整整半个月才勉强将曲谱记住，仍有几段弹得磕磕巴巴的，想洛歌很快就要回来，柳梢焦急万分，越急越难静心，关键之处又被卡住，柳梢恼怒，重重地划弦出气。
魔宫妖界暂时消停，人间也恢复安宁，洛歌近日没再外出，正好教导柳梢学习《大音六识曲》，然而柳梢天赋有限，又根本不喜欢琴，凡遇到琴谱上的难处，性子一急，不免发火闹脾气。
柳梢根本没认真听，闻言支吾了半日，将脸一扬：“就是……还可以吧！”
卢笙意外，半晌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六界碑倒，便是魔族天下，那才是魔的未来。”
给自己破烂呢！柳梢伸手拨弦，登时弦上火花闪烁，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重华宫。
柳梢大急：“问你呢？我怎么办？”拯救魔族这些都是将来的事，眼下关键在于自己也是魔 ，万一魔性大发变成未旭那样……太可怕了！
自己真的会变成未旭那样？滥杀无辜，吃人补养？
“嗳——”有人叹气。
视线落到她身上，洛歌迟迟不表态。
“我是说，这可怜的琴啊，”他识趣地改口，用修长的手指拨了下琴弦，发出一声截然不同的清沉的响，“九天神凤涅槃之焦桐，荒川赤鲸须弦，又有仙者自身灵气加持，洛歌想用它配合《大音六识曲》克制你的魔性。”
柳梢低头半日，才有气无力地道：“洛歌说过，《六识曲》只能暂时压制魔性。”
夜里无风，明月高照。
柳梢惊恐地倒退几步，抬头。
适才被魔气惊动，果然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洛歌暗暗叹息，挥袖收了冰弦琴，站起身：“魔族自生魔性，修炼越久，魔性愈渐深重，终难遏制。”
柳梢没得到回应，忍不住跺脚：“明明是你叫我学，现在又不肯，什么意思！”
柳梢也朝着殿门重重地哼了声，大步走回房间。
在柳梢眼里，这琴的样子很普通，远不如他自己用的那台好看，琴身通体灰黑色，活象半截朽烂的木头，七根弦倒是泛着红。
洛歌“嗯”了声：“先学琴。”
柳梢犹如大梦初醒，低头，手中空空，那只仙鹤早已逃得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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