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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紫恍若未闻，侧脸。
永远记得，年轻的白衣仙人牵着小小的她，一步步走上紫竹峰；永远记得，他拉着她的小手说：“有师父在，没人会欺负你了。”
沙石落，狂风灭，树下出现一道修长黑影，后面紧跟着四大护法与影影绰绰的魔兵，烟雾未散，看不清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回去受死？”
背离师门？重紫回神，转脸看着他，沉默。
她与天魔令关系微妙，如今天魔令也被盗，果真叫她召唤出虚天之魔，仙界人间又是一场浩劫！玉虚子等人尚且迟疑，虞度与闵云中已不约而同驭剑斩去。
“重儿！”低低的声音，略带内疚的叹息。
洛音凡茫然失措，上前一步，抬起手似要抓住什么：“重儿！”
她在问什么？
“一念仙入魔，一念魔成仙，魔与仙本无区别。”
“我自己？”重紫摇头，“事情从来由不得我自己，你们这样对我，不正是因为相信天意么？其实师父是希望我真正成魔，那样，就可以一剑杀我而不用内疚吧。”
眼泪无声流下，重紫浑然不觉：“救我的是大叔，你内疚，却从没后悔过，所以再要重来，你还是会这么做。”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仙对，还是魔对？”
亡月点头：“是我，我来接你。”
重紫抬起妩媚的黑眼睛，神情和语气一样的淡漠：“魔宫何处？”
嘴里心头皆苦涩无比，洛音凡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轻声道：“你有今日，皆是为师之过，为师对不住你。”说到这里，他盯着她，眼神语气皆变得凝重：“但重儿，入魔亦非你所愿，你当真想看血流成河，六界覆灭？”
“他报信，乃是为仙门立功，”闵云中道，“擅自逃出昆仑冰牢，若非有他，你还要躲藏多久？”
她转身指着他，声音低了下去：“你，也一样。”
以为她不记前世，忘记伤害，师徒二人就能永远这么下去了，今世她受的委屈，他还有机会挽回，等修成镜心术，他会立刻接她出来，变成废人不要紧，他会永远护着她。
少年心虚地后退一步：“你……是仙门罪徒！”
众人无言，少年羞愧。
那注定是个苍白的承诺。
没有回答，因为不能回答。
闵云中微怒：“煞气伤人，还不肯认错！”
“我为什么要躲！”重紫握紧双拳，视线仍未离开少年，“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从未杀过一个人，更没有忘恩负义，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仙门如何光明正大，放着那么多心术不正之徒不管，为何偏偏要来逼我？”
……
一直不明白，不明白他怎么能明知她无辜还要下手，不明白他怎么能杀了她又要救她转世，不明白他怎么能一边内疚一边伤害……
洛音凡有点慌，看她俯身抱起成峰，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小虫儿，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日子，答应大叔，一定不要入魔”，可是大叔不知道，除了他，这里所有人都希望她入魔。
“拿起魔剑，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足以承受它所有的力量。”
风吹起长袖，露出畸形的手臂，在场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有些心软的仙人已纷纷侧过脸不忍再看，早就听说洛音凡处置她的事，传言他对这个徒弟爱护有加，想不到下手竟这么重。
闵云中，虞度，玉虚子……
“成峰大哥，”重紫面无表情，半晌才低声问，“想知道什么？”
“去魔宫，仙道弃你，当入魔道。”
“为师在一日，便不会让你死。”
“九幽！”猜测到来人身份，众人大惊，各自戒备。
“没有人弃你，到师父这边来。”洛音凡放软语气，同时袖中右手暗暗提了灵力，打算强行摄她走。
对不起，她等不到那一天。
是这样？洛音凡微微闭目。
这一带已靠近魔界要道，看来是惊动了魔宫，想不到他们声势这么大，连魔尊九幽也亲自来了。
重紫望着他，神情困惑且痴傻。
洛音凡也震惊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她的手，看着她一跛一跛走过去，脸色煞白。
辉煌的剑势仿佛后劲不足，硬生生在半途折断。
不，他们都没做错什么，是他的错！是他错了！他是她最信任的师父，在所有人都怀疑她会入魔的时候，他选择了放弃，让她一个人去承担，所有人伤害她，他也跟着他们一起伤害她！
“心中有魔，可见魔宫。”
成峰闭目，终于昏迷。
“你，还有你，你们，”重紫抬手一个个指过去，“我是天生煞气，那又如何！我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更不曾背叛南华，仙界能容月乔那样的衣冠禽兽，能容长生宫忘恩负义之徒，却惟独容不下我，我会不会入魔，那不重要，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杀我的借口，除去我，你们才会安心。”
洛音凡摇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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