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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哭了。
六年级下学期的四月，蔡老师突然通知：“梨花和桃花都开了，我们班明天出去春游。”
走了许多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她依然蹲在那里。
在学校就很浑的丁文祥。
裴川眼神冷淡，贝瑶赶紧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从四年级到六年级，裴川上学都使用的假肢。一开始慢吞吞挪步，到最后能和正常少年走得一样快。他寒暑假不再待在家，他戴上拳套，开始学拳击。
他的衣服被泥水打湿，原本的体面干净全然不见。
六年级的孩子们痛得哇哇大叫，有人踹了贝瑶一脚。
秋天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这段回家的路还没修好，他们只能走小路。小路远一些，要足足走三十分钟。裴川则需要更久，他才装上假肢没多久，残肢接触的地方走久了会隐隐作痛。裴川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贝瑶一头柔软的长发渐渐变长，从最初的齐肩慢慢到了肩胛骨往下。她发丝尾微黄，带着浅浅的卷，垂在胸前。因为头发比其他小姑娘细，所以格外软。
他当即沙子也不堆了，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说：“我知道，他放学走那条小路，走得很慢，乌龟爬一样，我带你们去。”
她软乎乎的手背擦了下眼睛：“明天我们一起走路回家吧？”
他是这群人的老大，成绩差，他妈说要是再不努力初中都不给他念。
丁文祥大骂了一声，然后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今天弄死你！”又转过头看听见‘警察’吓怕了的同学们，“走啊，还站着做什么！”
裴川瞳孔漆黑，一言不发伸手去掰那只手。
他沉默许久：“好。”
教室里愣了片刻，猛然爆发出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六年级的丁文祥在玩沙子。
这一年贝瑶还不知道，身边这个冷漠的男孩，将来会把她幼时的包容和温暖，换成一辈子的宠爱和痴狂，成倍归还。
贝瑶悄悄探出小脑袋，她背上自己书包，小跑着跟上去。
裴川慢慢往前走。
十二岁的孩子有无穷的破坏力，也开始尤其好面子，丁文祥说：“把人按住！”
丁文祥瞪着她，她手都在抖，然而她还是握紧了树枝，站在裴川前面。
所有孩子都露出了怯意和惊奇，她被好朋友拉着退了一步。好朋友说：“那个假的腿好吓人啊。”
一个绿色外套小姑娘，拿着一根三指粗的树枝，又打了他背一下。
贝瑶慢吞吞去厕所。
“裴川，我有点害怕。”
“真的，不骗你，就是可以走了，这段时间他都走路回家了。你说他是不是安了一个假腿啊？假腿怎么能像真腿一样走路呢？”
裴川右腿的鞋带被解开，丁文祥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他去撩男孩子的裤腿。
这个时候正是放学高峰期。
沙子从他指缝漏下去，他的右手上，没有无名指和小指。
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把裴川按在地上。
他不喜欢认识的人看见他这样吃力地走回家，所以往往是等所有同学走完了，他才起身慢慢回家。
花婷应了一声，和另一个小姑娘一起回家了。
“呜呜呜……”
裴川扶着课桌借力站起来，等所有人走光了，他一个人慢慢往学校外走。
此后，贝瑶再也没见过裴川戴假肢，他重新坐上了轮椅。
他在泥泞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慢慢沉寂下去。
裴川面无表情，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六年级的第一个月，听说升了初二的丁文祥被一群混社会的打进了医院。
她丢了树枝，身体发颤，似乎比他还害怕。裴川皱着眉，手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路边的野草割裂了他掌心的肌肤。
他第一次见贝瑶哭，她边哭边挥舞着粗壮的树枝，打在那群人身上。她说：“我要告诉我们蔡老师，还要告诉我叔叔，我叔叔是警察，让他把你们都抓走！”
“……不会。”
丁文祥蹲下，去解裴川鞋带。裴川的鞋带很长，缠绕了几圈以后，绑在裤腿外面——他不想露出颜色有异常的假肢。
丁文祥眼也不眨盯着他的腿，伸手拉住裴川衣领：“小子，不许走，给我看看你的假腿。”
她讷讷顿住脚步，透过十月寒凉的雨后看他。
“滚开！”裴川也动了怒，然而他手臂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一众比他大两三岁的小少年。
这事没有引起一点波澜，作为茶前饭后的八卦聊了两天，就被淡忘在了少年们的记忆里。
裴川死寂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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