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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书包上没有同龄人包上那些动画片战斗侠，他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纯黑色。裴川走路姿势有一点奇怪，他走得很慢，一如蜗牛攀上绿枝，每一点都在努力。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贝瑶。”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平静道，“回家了。”
贝瑶回头，她大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样。她抽泣着：“哦。”
后背狠狠一痛，丁文祥尖叫了一声，他恶狠狠回头。
丁文祥瞪大眼睛。
裴川手指抠进泥水里。他第一次生出想让所有人去死的念头，要是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该多好！
等到小路上没有人了，贝瑶才抽泣着哭出来。
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走晚了留下来看他笑话的吗？就那么好奇残废是怎么走路的？
她记得这一幕。
花婷背上粉色的白雪公主书包，站在贝瑶课桌前，等她一起走。贝瑶心中不安，她摆摆手：“你们先回家，我肚子痛，要上厕所。”
他们按住他的脸颊和手臂，裴川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脸上的平静不见，像头发疯的小兽一样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这辈子她跑回来了。
一模一样的记忆，只不过上辈子她是那群低年级孩子中的一员。裴川的裤腿最后被撩了起来，她看见了和正常的腿不太一样且冰冷的假肢。
他不认识他们，所以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麻雀跃上枝头，她青葱可爱的背影越来越远。
裴川半边清隽的脸在泥水里，仰头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这年还没有禁止春游等一系列活动。
丁文祥手还在痛，他踢了裴川一脚，学着他妈骂人那样：“小畜生。”
“嗯。”
他低头，贝瑶那双杏儿眼盈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不知所措。这样的小姑娘，也许一辈子就只会打一次这样的架。
丁文祥一群人绕过大路，书包搭在肩上，风风火火往小路走。
小路满是泥泞，他的假肢本就不熟练，重心偏移后，他被按在地上，脸颊旁就是脏污的泥水。才下过雨的路面，泥土的腥臭味钻入鼻腔。
迟迟到来的夕阳露了半边脸，他不安慰，也没有给她擦眼泪，听着她哭了一路。
“假腿？”丁文祥看看自己残缺的右手，“我一定要去看看。”
等她走出一段路了，裴川才继续往前走。
丁文祥知道妈妈是吓唬他的，但他的人生本来就毁了，所以也不在意还念不念书。他听强哥说打工也能赚不少钱呢。
裴川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他眼瞳漆黑，顿住了步子，看着面前几个来者不善的大男孩。
贝瑶害怕极了，她有限的记忆里，两辈子都没有打过架。
鞋带解了，如果再撩开裴川裤腿，里面就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假腿。
丁文祥当然知道，他拍拍手：“见过，坐着轮椅。”
四年级的小姑娘，穿着自己的豆绿色衣裳，头上高高束起马尾。她没有留额发，一双大眼睛水晶一样亮。
然后她努力颤巍巍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十月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放学的时候雨倒是停了。
“我会被通报批评吗？”
“嗯。”
道路还没修好，大路上堆满了水泥河沙，他伙同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一起在玩沙子。
“对，但是我前两天听说，他又有腿了，还可以走路了。”
这是由于小时候农村的奶奶没看好他，被砍猪草的闸刀斩断的。
“你们放开他。”她挨个去打那几只按住裴川的手。
那些不敢过来的低年级孩子，也一步三回头回了家。
贝瑶拿着一根很重的树枝，踩过了数年的光阴，蹲下在他身边，泪水花了白皙柔软的脸颊。
童音不辩男女，贝瑶的小奶音却还没真正褪去。
她好痛哇，贝瑶咬着嘴唇，依然不肯丢了那根树枝。
丁文祥本来以为这看起来很弱又比自己小两岁的残废没什么威胁，没想到那只手拧得自己左手生疼。丁文祥被迫松手，但是他更生气了。
裴川看着前面女孩子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微不可察多了一分恼怒。
他们全走了。
到了他身边，这个快十岁的男孩子敏锐地回头。
“我有点痛。”
十二岁的丁文祥比其他三个男孩子都高得多，有人推倒沙墙，说起了新鲜事：“丁文祥，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四年级有个没有腿的男生啊？”
三年级和一二年级的小同学玩闹着走在小路上，很多人看见了这一幕，然后有人悄悄说：“那个是六年级的丁文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