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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杨远善突然打来电话说，晚上想约李闯出去喝个酒。
顾天河和杨远善是仅有的两个还一直和李闯保持联系的人。
虽然都是同学，但马步云现在就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李闯了，李闯每次打他电话，他都是只说两句话就迫不及待地挂掉，表情冷得像冬天里的北方。
好在顾天河和杨远善这两个同学还一如既往地和他来往，成为他冬天里的暖阳。
见到李闯，杨远善举杯安慰说：“不要消沉，等待机会吧。如果能帮得上你的话，我也会尽量帮忙的。”
杨远善吸一口烟，又说：“我现在已经是省委政研室经济处的处长了。我们政研室的主任、副主任都比较器重我，在他们面前我还是能说上一些话的。不行你就去我们那里吧。”
李闯说：“先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去你们那里也行。”
李闯看着杨远善，苦笑道：“只是老是麻烦你，不好意思啊。”
“同学之间，不要讲这些。”杨远善举杯笑道，“要是你什么时候想去，就和我说一声吧，去我们经济处当副处长也行，我同领导说说，去其他处也行。”
杨远善的话让李闯心里有些感动。
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得到他的关心，不容易。
第二天，钟文清也打来电话说：“听说你现在因为蒙子奇的倒台而受人冷落，情绪低落？”
李闯不置可否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呢。”一边说一边心想钟文清又是怎么知道的。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的，想通了就行。”钟文清说，“不行就换个地方吧，树挪死，人挪活。你那么有能力的人，其实去哪里都行呢。”
钟文清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看我，当初40多岁了还被逼上绝路，差点就走投无路。现在我不是照样喝酒、吃饭？人还能被尿憋死？
我明天又准备上北京了，出版社让我去全国几个大城市搞签售。
我的第二部官场小说又正在大卖，首印20万册很快就卖完了，出版社又加印了两次还不够卖。通过写小说，我已经买房、买车了。想想也值了。”
李闯由衷地说：“祝贺你钟大哥。你是文人的榜样。”
钟文清说：“千万别以我为榜样，我不值得你学习。你还年轻，还可以在官场中大干一番事业。蒙子奇是蒙子奇，你是你，你要相信你自己。”
李闯叹一口气说：“唉，你也知道，官场波诡云谲，深不可测。不是你努力就行啊。”
“也是。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应该是最有感触的。在官场，很多东西不是你自己能够掌控的。特别像你这种领导秘书出身，依附于某个领导的人，更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家对你的印象一旦坏了，就很难办了。”
钟文清叹一口气说：“我为什么最终辞职不干了？因为我受够了、看透了、看淡了，也想通了。
对于我来说，这是个充满虚伪和谎言的世界，我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我的耳朵听到的都是谎言。
我也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的眼睛看到的都是虚伪和欺骗。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良心，用文字守护心灵的纯净。凭良心做人，用良心说话，写良心文字，做良心文章。”
李闯说：“钟大哥，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你。有时候真想学习你，出去当个职业作家。”
“我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是个另类，千万不要学我，我不值得你去敬佩，更不值得你去学习。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谢谢你还记得我。”钟文清说，“以前就有朋友提醒过我，叫我不要做当代社会的堂吉诃德。
但是没办法，我的性格就是这么倔强。
就像小说《亮剑》里面的李云龙，最终宁可选择用手枪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轻易低下高贵的头颅。
我也是这样，我宁可选择离开官场，也不会去拍马屁，投机钻营，向领导低头。
我反正无职无权，我没有任何顾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钟文清沉默了一阵才说：“但是你不同，你毕竟已经是副处级领导干部了，不要轻易退缩和放弃。我觉得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和希望，你就要去争取。
只要你自己是清白的，你怕别人干吗呢？蒙子奇是贪官，不代表你也是贪官啊！而且你还年轻，换一批领导，你还可以受重用，还可以东山再起。”
钟文清的话让李闯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清清白白，又担心什么呢？
如果真的在瓦江县混不下去、在海天市混不下去了，就想办法调去其他单位。比如杨远善他们省委政研室，比如陈长安他们西州市，他都可以去找他们帮忙的。
去到其他地方，他也不在乎当不当什么领导了，只要有一份合适的工作先干着就行了。
钟文清当年被逼上绝路都挺过来了，我又怕什么！
挂了电话的李闯在百度输入“钟文清”的名字，发现钟文清已经成为新一代当红官场小说作家，他的小说正风靡全国图书市场，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已经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