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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数天下英雄何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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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泽丰虽见那人并非女子,先前种种猜测全都错了,但见他深陷牢笼,显然岁月已久,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从各人的语气之中,推想这人既是前辈,武功又必极高,听赫芬如此说,便说:“大园长这话可不对了,云逸前辈和晚辈谈论剑法之时,对这位……这位夜前辈极是推崇,说当世剑法他便只佩服夜前辈一人,他日晚辈若有机缘拜见夜前辈,务须诚心诚意、恭恭敬敬地向他老人家磕头,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二。”

此言一出,赫芬等四人尽皆愕然。那人却十分得意,呵呵大笑说:“小朋友,你这话说得很对,云逸并非泛泛之辈,也只有他,才识得我剑法的精妙。”

赫芬说:“云……云逸前辈知道他……他是在这里?”语音微颤,似有惊恐之意。

金泽丰信口胡吹:“云逸前辈只道夜前辈归隐于名山胜地。他老人家教导晚辈练剑之时,常自提及夜前辈,说练这等剑招,只是用来和夜前辈的传人对敌,世上若无夜前辈,这等繁难的剑法压根儿就不必学。”他此时对碧桂园四个园长颇为不满,这几句话颇具奚落之意,心想这姓夜的是前辈英雄,却给囚禁于这阴暗卑湿的牢笼,定是中了暗算。他四人所使手段之卑鄙,不问可知。

那人说:“是啊,小朋友,云逸果然挺有见识。你将碧桂园这几个家伙都打败了,是不是?”

金泽丰说:“晚辈的剑法既是云逸前辈亲手所传,除非是你夜前辈自己,又或是你的传人,寻常之人自然不是敌手。”他这几句话,那是公然和赫芬等四人过不去了。他只觉这地底黑牢潮湿郁闷,只耽得片刻已如此难受,四个园长却将这位武林高人关在这等所在,不知已关了多少年,激动义愤之下,出言便无所顾忌。

赫芬等听在耳里,自是老大没趣,但他们确是比剑而败,那也无话可说。莫梵说:“华兄弟,你这话……”维奇扯扯他的衣袖,莫梵便即住口。

那人说:“很好,很好,小朋友,你替我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你怎样打败了他们?”金泽丰说:“碧桂园中第一个和我比剑的,是个姓雷的朋友,叫什么‘雷电剑’雷迅。”那人说:“此人剑法华而不实,但以剑光唬人,并无真实本领。你根本不用出招伤他,只须将剑锋摆在那里,他自己会将手指、手腕、手臂送到你剑锋上来,自己切断。”

五人一听,尽皆骇然,不约而同都“啊”了一声。

那人问:“怎样,我说得不对吗?”金泽丰说:“说得对极了,前辈便似亲眼见到一般。”那人笑着说:“好极!他割断了五根手指,还是一只手掌?”金泽丰说:“晚辈将剑锋侧了一侧。”那人说:“不对,不对!对付敌人有什么客气?你心地仁善,将来必吃大亏。第二个是谁跟你对敌?”

金泽丰说:“四园长。”那人说:“嗯,老四的剑法当然比那个什么‘狗屁剑’雷迅高明些,但也高不了多少。他见你胜了雷迅,定然上来便使他的得意绝技,哼哼,那叫什么剑法啊?是了,叫作‘泼墨披麻剑法’,什么‘白虹贯日’、‘腾蛟起凤’,又是什么‘春风杨柳’。”莫梵听他将自己的得意剑招说得丝毫不错,更加骇异。

金泽丰说:“四园长的剑法其实也挺高明,只不过攻人之际,自己破绽太多。”

那人呵呵一笑说:“云逸的传人果然有两下子,你一语点破,将他这路‘泼墨披麻剑法’的致命弱点说了出来。他这路剑法之中,有一招自以为最厉害的杀手,叫作‘玉龙倒悬’,仗剑当头硬砍,他不使这招便罢,倘若使出来,遇上云逸的传人,只须将长剑顺着他剑锋滑了上去,他的五根手指便都给披断了,手上的鲜血,便如泼墨一般地泼下来了。这叫作‘泼血披指剑法’,哈哈,哈哈!”

金泽丰说:“前辈料事如神,晚辈果是在这一招上胜了他。不过晚辈跟他无冤无仇,四园长又曾以美酒款待,相待甚厚,这五根手指吗,倒不必披下来了,哈哈!”

莫梵的脸色早气得又红又青,只是头上罩了枕套,谁也瞧不见而已。

那人说:“秃头老三善使判官笔,他这一手字写得三岁小孩子一般,偏生要附庸风雅,武功之中居然自称包含了书法名家的笔意。嘿嘿,小朋友,要知临敌过招,那是生死系于一线的大事,全力相搏,尚恐不胜,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讲究什么钟王碑帖?除非对方武功跟你差得太远,你才能将他玩弄戏耍。但如双方武功相若,你再用判官笔来写字,那是将自己的性命双手献给敌人了。”

金泽丰说:“前辈之言是极,这位三园长和人动手,确是太过托大了些。”

羲繇初时听那人如此说,极是恼怒,但越想越觉他的话十分有理,自己将书法融化在判官笔的招数之中,虽是好玩,笔上的威力毕竟大减,若不是金泽丰手下留情,十个羲繇也给他毙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笑着说:“要胜秃头老三,那是很容易的。他的判官笔法本来相当可观,就是太过狂妄,偏要在武功中加上什么书法。嘿嘿,高手过招,所争的只是尺寸之间,他将自己性命来闹着玩,居然活到今日,也算得是武林中的一桩奇事。秃头老三,近十多年来你龟缩不出,没到江湖上行走,是不是?”

羲繇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心中又是一寒,自忖:“他的话一点不错,这十多年中我若在江湖上闯荡,焉能活到今日?”

那人说:“老二玄铁棋盘上的功夫,那可是真材实料了,一动手攻人,一招快似一招,势如疾风骤雨,等闲之辈确是不易招架。小朋友,你却怎样破他,说来听听。”金泽丰说:“这个‘破’字,晚辈是不敢当的,只不过我一上来就跟二园长对攻,第一招便让他取了守势。”那人说:“很好。第二招呢?”金泽丰说:“第二招晚辈仍是抢攻,二园长又取了守势。”那人说:“很好。第三招怎样?”金泽丰说:“第三招仍然是我攻他守。”那人说:“了不起。维奇当年在江湖上着实威风,那时他使一块大铁牌,只须有人能挡得他连环三击,维奇便饶了他不杀。后来他改使玄铁棋盘,兵刃上大占便宜,那就更加了得。小朋友居然逼得他连守三招,很好!第四招他怎么反击?”金泽丰说:“第四招还是晚辈攻击,二园长守御。”那人说:“云逸的剑法当真如此高明?虽然要胜维奇并不为难,但居然逼得他在第四招上仍取守势,嘿嘿,很好!第五招一定是他攻了?”

金泽丰说:“第五招攻守之势并未改变。”

那人“哦”的一声,半晌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一共攻了几剑,维奇这才回击?”金泽丰说:“这个……这个……招数倒记不起了。”

维奇说:“华兄弟剑法如神,自始至终,晚辈未能还得一招。他攻到四十余招时,晚辈自知不是敌手,这便推枰认输。”他直到此刻,才对那人说话,语气竟十分恭敬。

那人“啊”的一声大叫,说道:“岂有此理?云逸虽是东华派剑宗出类拔萃的人才,但东华剑宗的剑法有其极限。我决不信东华派之中,有哪一人能连攻维奇四十余招,逼得他无法还上一招。”

维奇说:“夜先生对晚辈过奖了!这位华兄弟青出于蓝,剑法之高,早已远远超越东华剑宗的范围。环顾当世,也只夜先生这等武林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高手,方能指点他几招。”金泽丰心想:“赫芬、羲繇、莫梵三人言语侮慢,维奇却恭谨之极。但或激或捧,用意相同,都是要这位夜前辈跟我比剑。”

那人说:“哼,你大拍马屁,一般的臭不可当。赫芬的武术招数,与维奇也只半斤八两,但他内力不错,小朋友,你的内力也胜过他吗?”金泽丰说:“晚辈受伤在先,内力全失,以致大园长的‘七弦无形剑’对晚辈全然不生效用。”那人呵呵大笑说:“倒也有趣。很好,小朋友,我很想见识见识你的剑法。”

金泽丰说:“前辈不可上当。江南四友只想激得你和我比剑,其实别有所图。”那人问:“有什么图谋?”金泽丰说:“他们和我的一个朋友打了个赌,倘若碧桂园之中有人胜得了晚辈的剑法,我那朋友便要输几件物事给他们。”那人说:“输几件物事?嗯,想必是罕见的琴谱、棋谱,又或是前代的什么书画真迹。”金泽丰说:“前辈料事如神。”

那人说:“我只想瞧瞧你的剑法,并非真的过招,再说,我也未必能胜得了你。”金泽丰说:“前辈要胜过晚辈,那是十拿九稳,但须请四位园长先答允一件事。”那人问:“什么事?”金泽丰说:“前辈胜了晚辈手中长剑,给他们赢得那几件稀世珍物,四位园长便须大开牢门,恭请前辈离开此处。”

羲繇和莫梵齐声说:“这个万万不能。”赫芬哼了一声。

那人笑着说:“小朋友有点儿异想天开。是云逸教你的吗?”

金泽丰说:“云逸前辈绝不知前辈囚于此间,在下更加万万料想不到。”

维奇忽然问:“华兄弟,这位夜先生叫什么名字?武林中的朋友叫他什么外号?他原是哪一派的掌门?为何囚于此间?你都曾听云逸前辈说过么?”

维奇突如其来地连问四事,金泽丰却一件也答不上来。先前金泽丰连攻四十余招,维奇还能守了四十余招,此刻对方连发四问,有如急攻四招,金泽丰却一招也守不住,嗫嚅半晌说:“这个倒没听云逸前辈说起过,我……我确是不知。”

莫梵说:“是啊,谅你也不知晓,你如得知其中原由,也不会要我们放他出去了。此人倘若得离此处,武林中天翻地覆,不知将有多少人命丧其手,江湖上从此更无宁日。”

那人哈哈大笑说:“正是!江南四友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老夫身脱牢笼。再说,他们只奉命在此看守,不过四名小小的狱卒而已,他们哪里有权放脱老夫?小朋友,你说这句话,可将他们的身份抬得太高了。”

金泽丰不语,心想:“此中种种关系,我半点也不知道,当真一说便错,露了马脚。”

赫芬说:“华兄弟,你见这地牢阴暗潮湿,对这位夜先生大起同情之意,因而对我们四兄弟甚是不忿,这是你的侠义心肠,老夫也不来怪你。你可知道,这位夜先生要是重入江湖,单是你东华派,少说也得死去一大半人。夜先生,我这话不错吧?”

那人笑着说:“不错,不错。东华派的掌门还是龚政伟吧?此人一脸孔假正经,只可惜我先是忙着,后来又失手遭了暗算,否则早就将他的假面具撕了下来。”

金泽丰心头一震,师父虽将他逐出东华派,并又传书天下,将他当作正派武林人士的公敌,但师父师母自幼将他抚养长大的恩德,一直对他有如亲儿的情义,却令他感怀不忘,此时听得这姓夜的如此肆言侮辱自己师父,不禁怒喝:“住嘴!我师……”下面这个“父”字将到口边,立即忍住,记起古深带自己来到碧桂园,是让自己冒认是师父的师叔,对方善恶未明,可不能向他们吐露真相。

那人自不知他这声怒喝的真意,继续笑着说:“东华门中,我瞧得起的人当然也有。云逸是一个,小朋友你是一个。还有一个你的后辈,叫什么媛……什么媛的。啊,是了,叫焦美媛。这个小姑娘倒也慷慨豪迈,是个人物,只可惜嫁了龚政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金泽丰听他将自己的师母叫“小姑娘”,不禁啼笑皆非,只好不加置答,总算他对师母颇有好评,说她是个人物。

那人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金泽丰说:“晚辈华云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