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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三人行进的速度很快。虽然下水管网四通八达，但江巡对管道的分支走向了熟于心，指引着队伍向游鬼的方位逐步靠近。
三人一路上并没有遭遇想象中的伏击，偶尔几只乱窜的普通老鼠，也被陈钧随手送上西天。
只是越往深处走，江巡就越发难以抑制地战栗起来，似乎陷入了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回忆之中。
也许是想转移江巡的注意力，郑启问起了陈钧执意追逐这只游鬼的原因。
“叶督导告诉我，锦华苑事件的元凶是一只具备空间类能力的游鬼。”
身边二人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伴，陈钧没什么好隐瞒的，言简意赅且毫无保留地向二人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包括自己失去的记忆、锦华苑凭空消失的居民和楼宇、规则系能力的情报，乃至自己身上表现出的特异情况、识海中的圆桌空间以及获得银钩铁画能力的全过程。
以往因没有合适机会而藏在心里的话，这会儿自然而然地全部和盘托出。
郑启听得唏嘘不已。想问的实在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消化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陈哥，你的家人，真的已经……”
“不在了。”陈钧平静地回答，即便有万般不愿，他还是接受了现实，“就算是被空间能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十几层的楼塌下来，生还的可能性也是极其渺茫。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迄今为止也没有得到任何情报说哪里突然冒出几十栋楼的。”
“这只游鬼能力的范围不过篮球大小，锦华苑那种程度的破坏，应该不是它干的。”江巡分析。
“这一点我也明白。但空间类的能力世上绝无仅有，哪怕这游鬼的魂力不够强大，也必定和锦华苑的事件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想活捉了它，交给所里进一步研究调查。”
“说起来，陈哥，你的能力不是元素系啊？”
“呃……元素系是部长说的，我觉得更接近躯体系。”
“那你脑子里住着十八个黑影，是不是意味着你以后会有十八种不同的能力？”
“也许吧。现在那群黑影只苏醒了一个，还闷声不吭不能沟通，谁知道他们为什么偏偏挑中了我。”
“等你恢复记忆估计就知道前因后果了，还有你那些奇怪的身体特质，答案肯定就在你的记忆里。”
“我倒是想呢。”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进，逼仄的管道也逐渐变成了开阔的通道。污水在通道中间静静流淌，两旁是水泥浇筑的平整窄台。砖石垒砌的墙面上，不时会出现一段向上延伸的铁梯，一直通向上方路面的井盖。
陈钧停在了一面崭新的砖墙之前。他查看追踪器的画面，“游鬼停止移动了，就在这面墙后面。”
“咱们现在在哪？”郑启凑过去，“离支部很近了啊，游鬼的红点在……嗯？墙后面好像是支部附近的教堂？”
江巡不易察觉地一抖，悄然退了两步，“我……我就到这儿了。”
“怎么了？”郑启不理解，“你不是教会福利院出身么？教堂里应该都是你的熟人吧？”
江巡面容扭曲，尽管死死攥着拳头，依然不能平息全身剧烈的颤抖，“我不想再见到那些人。”
“有我们跟着呢，怕什么？再说他们说不定早就被游鬼吓跑了……”
“不要强人所难。”陈钧打断了郑启，“江巡，你从最近的井盖出去吧，告诉支部我们的位置，需要部长带人在外围支援。”
“好。”江巡情绪稍定，“你们也不要蛮干，情况不对立刻退走，支援马上就到。”
江巡逃跑似的离开了。郑启不解地小声说：“小江也是的，大场面见过不少了，遇事咋还是这么畏畏缩缩。”
“只能说教会那群袍子佬不是什么好人。”陈钧摸索着砖缝中灰黑色的砂浆，“只有这一处用的是水泥砂浆，这面墙是新砌的，为什么只砌了这里？”
“明显是在掩饰什么。难不成是……教会的人窝藏游鬼！？”
“是不是进去就知道了。”陈钧抚过砖缝，墨色纵横浸染，无声地将砂浆碾为粉尘。两人轻手轻脚地抽出砖石，一连拆掉三层墙砖，才露出了墙后漆黑无光的空间。
陈钧举起手机照明，一间窄小的墓室现于眼前。
二人从缺口处钻进墓室。两侧的墙面上遍布浮雕，无非是天母降世、圣徒传道一类源自圣书的故事。浮雕的沟壑中嵌着臭烘烘的黑泥，有人简单清理过脏污，但明显清理得不够彻底。
脚边横七竖八散落着早已熄灭的长明灯，黄铜的灯盏底部附着着燃烧殆尽的油泥。前方不远处卧着一副垮塌大半的石棺，散落的碎块随意堆放，像是一堆被无情丢弃的垃圾。
各种迹象都表明，这间墓室不久之前被上涨的污水冲垮，教会紧急抢救之后选择将其废弃，并重新修葺了连接下水道的外墙。
郑启被石块中的一抹闪光吸引了注意力，俯身扒拉出了一块金属铭牌。腐蚀的锈迹磨灭了铭牌上的大部分文字，只能依稀辨认出开头的两个字。
“步空……”郑启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无趣地把铭牌丢回石堆，“莫名其妙，总不能是英魂遗骨吧？”
陈钧照亮了空无一物的石棺内部，“尸骨不见了，应该是被教会转移走了。”
“袍子佬们也是心大，保存多少年的文物也不想着加固，这下倒好，被臭水沟子冲了个干净，我都不信上面的人不追责。”
“说不定他们砌墙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陈钧耸耸肩，“管他们干什么，追责不追责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墓室空间不大，两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绕过横在路当中的石棺，前方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耳室，一排青石铺就的台阶向上没入黑暗。
耳室的拱门也被叠垒的砖石堵住，只是垒得比较草率，砖缝里没有抹上加固的砂浆。
陈钧又看了一眼追踪器，沉声道：“游鬼就在左手边的耳室里，作好战斗准备。”
郑启凛然点头，俯身在地化作犬形，“情况不妙我随时带你跑路。”
陈钧扒开堵塞耳室的砖墙，举光向里面照去。耳室不过一步之深，里面尽是老鼠的尸骸。有的干瘪皱缩已经死去很久，有的白骨外露被啃食近半，那只空间游鬼，就蹲在尸骸的小山之中。
光芒照亮了它乌黑的眼睛。它仰头望着蓄势待发的陈钧，并拢两只无毛的爪子，接着垂下了黑毛丛生的头颅，像朝见神迹一般对着陈钧合身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