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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诠身子一紧,腾的起身,箭步冲到书房外,借着昏暗的灯光,见到院墙外的街道上有六个人正在冒雪围攻一人。那六人着奇装异服、戴瘆人面具,在黑夜、白雪、黄光的交织映衬下如鬼如魅、阴森可怖,且功法诡异,所使兵刃更是五花八门、奇形怪状,有像鳄鱼血口、长逾四尺的巨型剪刀,有似面粉般可伸可缩、能圆能方的奇形钢锯,还有数十张锋利刀片组成、形如雨伞的奇怪兵刃。而那名被围攻者,看不清具体的容貌和年岁,只见他浑身浴血,气喘如牛,身处下风,但攻守之间依然严谨有度、从容不迫,可见修为之高。
“咦!”闻人诠直直盯视,从身形到招式,都颇为眼熟,脚下不自觉的迈开步子,尝试性地喊道:“大哥?”
被围攻者闻声一凛,招式一滞,略有分心,试图回应,但奇形兵刃贴着他的胸背腰手腿划过,险些被分尸。闻人诠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助阵,一气之间连出三腿四拳五掌,力道雄厚,罡风呼呼,立时帮着扳回劣势。
闻人徽音、古今、闻人怀、丁栎江以及左邻右舍均被打斗声所扰,或举火把或提灯笼纷纷外出查看,街道为之一亮。只见漫天雪花中闻人诠同一伙看着就可怖的人混战一处,拳脚利刃交相往来,毫厘之间便会有性命之虞,场面甚是凶险激烈,不由心惊肉跳。周氏捧心自言:“果然是黄绾大哥!”
闻人怀焦急问道:“娘亲,出什么事情了,爹爹怎得和人打起来了?”周氏道:“方才娘亲和爹爹在书房说话,忽然听到外面有打斗声,急忙出门却见到黄绾大哥遭人围攻,你爹爹为帮助黄绾大哥所以同人打起来了!”闻人怀道:“原来那位老先生就是爹爹时常提及的大伯伯啊!娘亲,要不我们也上去帮忙吧?”周氏当即沉声道:“不行!这些人装扮古怪,武功诡异,你们贸然上去只会添乱帮倒忙!”闻人徽音道:“娘亲,您看这些人像不像白日里东方叔叔说得那伙追杀他的人?”周氏点头道:“确实挺像的,很可能就是同一拨人!”
雪越下越大,人越围越多,事态已脱离了围攻者们的掌控,但他们仍不愿放弃。阵型倏然一变,两人攻黄绾,两人挡闻人诠,剩下两人则跳出了战圈。一个扑向围观人群,手中钢锯伸展,横向一扫,成片围观者惨叫倒地,接着再一卷,箍住了两名八九岁幼童的脖颈;另一个转动伞形兵刃,引动雪花飘舞,冲着闻人怀当头笼罩而下。
“怀儿小心!”周氏、丁栎江齐齐惊呼,一左一右施以援手。闻人怀惊而不呆,急忙俯身,顺势贴地一滚,堪堪避过一记杀招。但丁栎江胸口重重挨了一脚,当场吐血,周氏大腿被利刃剌中,深可见骨,鲜血外涌,瞬间染红了半条裤腿,双双负伤倒地。
“娘亲、栎江哥!”
神秘人步步紧逼,连下杀手,千钧一发之际闻人徽音和古今及时作出应对,手脚并用,泼雪阻敌,扰乱视线,聊胜于无,为闻人诠抽身救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就在这时,三个不同的方向均现出成片火光,其中还夹杂着呼喝声和甲械碰撞声。
“阿里戈!”一人下令,五人听命,当即罢斗后退。
闻人诠投鼠忌器,想追又不敢追,喝道:“快把孩子放下!”
神秘六人组置若罔闻,待拉开距离后,手持钢锯者稍一发力,噗噗两声,头颅滚落,两道血柱冲天喷溅,两条幼小鲜活的生命就这般被残忍的终结了。
“混账!”闻人诠暴怒,如箭矢般遄飞而出,誓将这伙人绳之以法。
然狂追十数里,再无踪迹可寻,又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无奈踅回。临近家门,各条街巷上均排布着持械执火的巡城军士,两对父母伤心欲绝地趴在雪地上,紧紧地抱着已无余温的尸身,为无辜罹难的爱子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直叫闻人诠心如刀绞。
黄绾脚步蹒跚,满心愧疚,黯然叹道:“池鱼林木,无须之祸,罪孽啊!”
师兄弟二人重逢于刀光血影中,牵累众多无辜,直面他人责骂埋怨,诚心赔罪,用心安抚,专心治伤,直至临近午夜,方得闲暇叙旧。
闻人诠满心困惑,问道:“大哥何以会出现在此?又如何惹上这样一伙穷凶极恶之徒?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黄绾摇头怅叹,道:“你别问了,知道越多危险越大!”
“事已至此,申元已然是局中人了,明明白白总好过糊里糊涂!再者大哥有事,小弟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黄绾犹豫再三,递出一物。
闻人诠纳闷接过,此物件通体洁白,非铁非石,大小如铜钱,其中一面刻有一个“阳”字,细看许久,茫然一片,问道:“这是何物?”
“我也不能确定,似乎跟传闻中的九州令有些相像。”
“九州令!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红依前辈融毁了么?”
“合纵六合,连横九州,六合有七,九州乃一。不过是传言罢了,是真是假又有谁亲眼见过?莫说亲睹融毁者,便是见过纵横令的人世上怕也没几个了吧!”
“所以那伙人是为了此物而来?”
“嗯。”
“此物倘若真是九州令,那干系可就大了,大哥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你也知道,我早就有致使还乡的念头了,为了帮助郭兄才不得以暂时按下了这个念头,后来还成了太子宾客。”
“嗯,申元知道,大哥早前的来信中都有提及。”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本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我却接到了一封神秘来信,被告知连同你大嫂在内的全家二十八口人尽数被人劫持!另有一只手镯和一张简图,镯子是当年我同你大嫂成婚当日送给她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戴着,从未摘下过,不值什么钱,但因佩戴时间久远,略有磨损,反倒成了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但仅凭一只镯子自然不能全信,于是我便向朝廷告假,日夜兼程亲自赶回余姚求证,家中物事完好,人却不知所踪了。至于图上所画之物,正是此物,信中只说此物在紫禁城主敬殿,具体在主敬殿何处却未说明。我借着给太子殿下授课之际,偷偷查找了一个多月,毫无发现。终于在宫变那夜,阴差阳错的在太子殿下的书案基座中发现了一个暗格,此物就藏在暗格之内。郭兄在狱中毒发身亡,郭贤侄参与宫变被当场斩杀,对于救助郭氏一族我已有心无力。于是连夜写了致仕辞呈,托叔贤替我呈送,相关公务也一并托他代为处置交接,于宫变第二天我就按约定匆匆赶往辽东老秃顶子山赎救家人。谁曾想当我出示此物,要求交还你大嫂她们时,那伙人却直接动手抢夺。他们早有埋伏,很快我就被逼入了绝境,幸有罗家庄、刀侠庄等多位江湖豪杰出手襄助,我才得以死里逃生。但那伙人仍不罢休,不断派人追杀,就这样我被他们撵追了数千里,兜兜转转逃到了山海关。至于那些是什么人,说来也可笑,被追杀了几千里,竟然连对方都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伙人绝对不是中土人士!”
“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大哥你为何不早些告知申元?那现在可有大嫂她们的消息吗?”
“唉,音信全无,生死不知!”
屋外大雪纷纷,屋内沉闷压抑。
闻人徽音开口道:“大伯父,徽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绾道:“徽音但讲无妨。”
“大伯母她们于您而言是至亲,但于那伙人而言不过是不相干的陌生人。那伙人劫持大伯母她们,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件东西,您既拿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去赎救大伯母她们,那伙人就算别有歹念也该留在东西到手之后才是。”
“对啊,言之有理!”黄绾如醍醐灌顶,精神为之一振,他一直心系家人安危,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他们追杀了我数千里,我固然饱历险阻,但他们同样也是费尽气力,完全是吃力不讨好,这伙人精于谋划没理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徽音你说说看,那伙人为何会这样做?”
闻人徽音张了张嘴,面露难色,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其实在提出问题的同时黄绾心中已有了很不好的猜测,倒吸凉气,转而化作急火,腾的站起。
“大哥冷静!天地茫茫,连大嫂她们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如何寻找?所以这件事情急不得,必须要从长计议!”闻人诠赶忙阻拦,拉着黄绾重新坐下。周氏跟着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大哥且放宽心,大嫂她们一定能平安归来,不会有事的!”闻人徽音面露愧色,歉疚道:“大伯父见谅,方才是徽音胡言,害得您着急上火!”黄绾摆手道:“徽音莫要自责,是大伯父自己老糊涂了,没把事情考虑周祥!”闻人怀道:“大伯父才不老,更不糊涂,您只是关心则乱罢了!”黄绾淡淡一笑,一边轻拍闻人怀肩头,一边调整心态,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闻人诠稍作思索,道:“第一、大哥您这身伤需要治一下,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养一养精神;第二、那伙人对此物志在必得,用不了多久定会主动找上们来,那么我们也给他们设个套,趁机活捉他一个两个,看看能问出些什么来;第三、那伙人抓了对我们至关重要的人,但我们有对他们至关重要的东西,敌我双方都有筹码,我们并不被动,所以我们也应该好好利用我们的筹码,同他们进行一场正面交涉。”
黄绾眉头渐开,面皮渐松,抚掌道:“妙!实在是妙啊!这里是山海关,可不是日日让我命悬一线的辽东,是该好好利用这个大筹码了!”黄绾话音未落,屋外传来喊话声:“闻人御史可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