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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2000年4月11日星期二晴
最近几天,鼻梁旁挨着眼窝下面的地方长了个大包,爸爸不让擦药,说等它长大灌脓后,一挤就好了。昨天,那个包肿得不行,压得鼻子眼睛都疼,就只好去了趟医院,医生说那是危险三角区,不能随便乱挤。回家跟爸爸传达了医生的话,他不理,还是用针挑破脓包给我挤了,那叫一个疼啊,简直没法说。很担心以后脸上会留个大疤,爸爸直打包票说不会,看他毫不在意的样,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怀疑他明明养的是个女儿,他误以为养的是儿子吧。
晚自习前准备歌咏会歌曲的排练,原本指挥是史辉,艺婷却让我指挥纠正他们唱歌的节奏。史辉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每次排练他都积极参加并认真练习,打拍子是我教的,我希望每次活动,班上尽可能有更多的人参与,而不只是几个班委。于是我极力找借口推脱当指挥,不忍给史辉的满腔热情泼上一盆冷水。
2000年4月14日……星期五……晴
晚上照例训练唱歌,拗不过孙艺婷,指挥的事最终还是落在了我头上,她说服我的一句话是:“你到底是不想让史辉一个人的努力白费,还是想让全班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东流?!”好吧,在史辉和全班人之间,我选了全班人。对于史辉,我是无比愧疚的,是我支持鼓励他当指挥的,又是我替下了他,在他眼里我岂不是在拿他当猴耍?我向他道歉,他略有羞涩地笑笑说:“没事,你是比我指挥得好。”他是个豁达的人,看我内疚自责还安慰我:“没事的,不用放在心上。你好好指挥,争取我们班能拿奖。”
李文秀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付荣华是个诗人,便与他搭讪说要看看他写的诗。我印象中付荣华是个腼腆内敛的人,极少与女生来往,说话声音也极低。同班快两年了,除了知道他的名字,我与他几乎没一点交集。付荣华果然被文秀的单刀直入闹个满脸通红,没说给也没说不给。文秀后来辗转通过曹婉拿到他的诗集,看过后极度推崇,盛赞是浪漫主义的优秀作品,并建议女生们传阅。
我拿来看了看,有诗也有词,有壮志豪情无处施展的,有学习困顿不快的,有知音难觅知己难求的,也有柔情绵绵心有所爱却难以启齿的。意境或空灵或绚烂,用词直白,不知是有所喻,还是真有那么个一眼之隔却无缘牵手的玉女。我在摘抄本上抄录了几首不错的,单从用词上来说,我很喜欢这一段:
嫦娥亦惆怅
身边无情郎
独守孤寂天堂
恨世间无限沧桑
心自问
谁知我满腔柔肠
玉兔?吴刚?
特别是末一句,“玉兔”、“吴刚”问得极好,两种与嫦娥有关又不同关系身份的指代,“肠”与“刚”韵也押得好。另有一首《谬》也是让人无限遐想。他自己对《谬》的评价是:“写下了‘谬’字后,东拼西凑组装出“谬”的模型,再加入一个不该出现的姑娘,谬就成了迷惘,在迷惘中出现的姑娘,终是不得其果。”这首我也很喜欢,原本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不说罢,我又能说什么呢?空旷的世界,一个孤独的我,既是“谬”,我又何必追求真实和细节?画蛇添足尔。
《谬》\/付荣华
炙热的太阳
穿梭于星空中
照亮了月果的月亮
漂白了漫舞的雪花
这驶向夜晚的早晨下
雾气歇斯底里地挡住视线
让我清晰看见
一个红的背影
弯眉,樱嘴
镶在迷人弧线的脸上
迷失了眼睛的我
挥一挥暴筋的赤臂
抓一把粉的水,烫的冰,凉的火
掷去——
穿过了浓雾,闪避了白雪
打破了太阳,打碎了月亮
却
挨不着这姑娘
2000年4月18日……星期二……雨转晴
这个周五开始期中考试,明天检查歌咏会各班的准备情况,知道这事后,我心里火急火燎的,这两者中任一个都能让我急得够呛。可急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解决问题!眼看就要考试了,我上课却总提不起精神进入复习的状态,复习做题效率极低,时常魂游天外,不是画卡通就是在发呆,心里一个声音拼命大喊:“醒醒吧!快考试了!好好复习!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数学成绩明显下降,150分的卷子,有人考满分,你才考103。想想,你进来时数学是班级第一,现在是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考这点分,你对得起谁啊?!你还有脸蹦跶吗?你完了,永无出头之日了!”心里的另一个我根本就没带耳朵,游魂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然调到离我好远的位子已经好久好久了,从他说“死也不换”位子之后,果然就再也没调回来过。平时见了他,莫名地尴尬、不自在,想和他说会话,又极力地控制自己,别去招惹他。今天他打扫教室,我有意带着晚饭提早到教室,他和曹婉、霍江还在洒扫,说笑着。我站在教室外吃饼,默默无言。他出来洒水,有意洒了我一身,我知道他是在闹着玩,笑笑,没说话。打扫完后,陶然和霍江去倒垃圾,曹婉在教室等他们一起去吃饭。曹婉是班上唯一一个近两年里我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女生,她和孙艺婷、陈舟异常熟络。她短发,五官精致、漂亮,说一口外地方言,鬼马精灵的样子被艺婷称为小“范晓萱”。我进教室擦桌椅,陶然和霍江把垃圾筐放回堆工具的角落。
曹婉试探性地问霍江:“我请你吃饭?”
“算了!”霍江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请我吃饭?”曹婉继续试探,试探的过程中陶然走出教室。我看不过去霍江瞪着眼窘迫又无语的样子,说:“你让陶然请不就得了。”她发现陶然已走,赶紧追了出去,霍江松了口气,自去食堂。教室里只剩下我,把书拿出来摊在桌上,却一点也没看进去。许久,曹婉跑过来问:“你一个人?”我点点头。
“陶然没来?”
我觉得她问得无聊又多余,顺口反诘:“他不是和你一起去吃饭了么?”
“没有,没有……”她好像澄清什么似的直摇头说,然后跑开了。从头看到尾,越看越像一出戏,只是不知道这唱的是哪出。
我又回到宿舍住了。晚上宿舍里,女生们在纷纷试穿歌咏会要穿的衣服。为减轻大家经济压力,班委决定男生统一服装为白衬衣黑裤子,女生为白衬衣黑色a字短裙,这种配置大部分人都有,自己没有能借到类似的也行,实在借不到的再统一购买。班委们实在低估了女生们买衣服的欲望,因为买的小黑裙版型好看,无论有没有类似的裙子,除了几个家里经济特别困难的同学借了别人多出来的裙子,其他女生们几乎都买了一条。你试试我的,我试试你的,再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去照一照,好不热闹。我像住在女生宿舍的男生,对于试穿新衣服并不太感兴趣,看她们试穿得兴奋雀跃,我就如同局外人,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看着,仿佛欣赏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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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喜欢一个人,会莫名其妙地吃些飞醋,会在心里默默设定些小考验,对方做到了就满心欢喜,对方没做到或根本就没get到那个考验的点则暗自生闷气,乱发脾气。不要信什么从天而降的心有灵犀,默契源自长久用心的相处和陪伴。没有谁会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除了职业骗子和情场高手,大部分直男们不懂女生的小心思,想要的就直截了当告诉他。虽然偶尔的试探和猜测对方心思会带来些小情趣,但长久不敞开心扉沟通,迟早会在双方间形成无法逾越的鸿沟,亲眼见过不少人因此分手或离婚。
对于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敞开心扉很难。怕别人了解自己,掌握自己的软肋而受伤,怕别人不认同的异样的目光,怕各种否定和嘲笑,于是把自己的心一层一层装在套子里与人隔离,这样最终,不是窒息就是自我放逐,再也不会有人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