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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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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这天,陈村和张庄的两个大户人家分别有老者去世,选在同一日差不多的时辰出殡。

世事有时就是那么巧,两者的风水宝地相邻不远,陈村的孝子信道,请的是道士前来做法事;张庄的贤孙笃信佛教,聘的是和尚来超度先人。

结果就是这边厢在吹喇叭敲铜锣;那边厢在摇镙钵敲木鱼;这里急急如律令,那里阿弥陀佛;这边恭请太上老君,那边三呼如来佛祖……

因都不肯误了吉时,所以双方都没人愿意让对方先办。

于是,陈村的人嫌张庄的妨碍他们;张庄的说陈村的吵耳难听……

说起来很简单,可当时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退让。从毫无目的的谩骂,逐渐发展到辱骂对方死去的亲人,攻击对方的做法,诋毁对方的信仰……

就这样,道士们和尚们也不知不觉地卷入了对骂,极力争辩自己信仰的正确光明,唯一可信。他们的信徒理所当然在背后给他们叫嚣撑腰。

骂着骂着,他们各自的信徒首先发起殴斗,最后连出家人也不能保持冷静,加入群殴。

陈村张庄的人忙跑回村里呼朋唤友,前来助阵,结果双方倾巢而出,一时间形成一场混战。听说消息传开了,双方稍远的邻居亲友都要赶来助阵……

当杨广他们到达现场时,正看到夕阳如血,青山绿水间,两群人为了太上老君和佛祖大打出手,锄头菜刀互砍,桃木剑木鱼齐飞,杀声响彻四野,彼此都伤亡枕藉。

真不知道躺在棺木里的死者若有知,会作何感想!

钟葵派来的衙差已经到了,可就那一百多人,手中只有棍棒大刀,面对十倍于己且杀红了眼的民众,只能在一旁力竭声嘶地出言阻止,谁也不敢进入战团,制止混战。

杨广脸上黑云涌动,他一挥手,对身后的两千驻防军冷声下令:“制止斗殴,立即!”

几个头目齐声应到:“得令!”

两千士卒以猛虎下山之势大叫着冲过去,那冲天的叫声如雷霆霹雳,令混战中的很多人顿时愣住了,接着眼见一大群服饰鲜明整齐的官兵举着明晃晃的刀刃杀将过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少数人下意识想抵抗,三五下手势就被训练有素的官兵当场制服了。

素心和嘉良带着百多名亲兵首先救护伤者。

作为府丞的钟葵在士兵不时传出的叱呵声中扯开喉咙训话,指责他们不安分守己,为了一点小事就导致流血事件的发生,倘若酝酿成动乱,那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这时候,刚刚赶来的其他民众不敢靠近,悄悄扔下手中的器械,远远围观。

钟葵训话完毕,走到杨广跟前,恭敬地请示:王爷有没有什么话要说?这些乱民要不要收监?

杨广方才一直没有任何表态,稳坐马上,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现场的每一个人,把他们各色各样的表情反应收诸眼底。

此时见钟葵问到,他就扼要地说:“先让他们把死者下葬。查出带头闹事的那几个,带回衙门收监;凡受伤者,轻伤的各自回家休养,重伤的安排人手送去医馆;其余人等,立即散开,同时,留下一千官兵在陈村张庄扎寨戒严,入黑后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钟葵接到如此明确的指示,毫不迟疑,马上去执行。

杨广远远看着素心和嘉良卷起衣袖,全情投入地救助伤者。

伤者的断肢残臂,卷皮烂肉触目惊心,两个人脸上身上血污斑斑,狼狈得很。嘉良本是个讲究怕脏的人,在素心的无声感染下也不管不顾了,跟着她努力奋战,能帮多少是多少。

晋王的亲兵在杨广眼皮底下更是卖力协助,感动了所有的村民僧侣道士。

夕阳下,这个专注的人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魅力,吸引着杨广的目光,让他移不开眼睛。在他身后戒备的小曾注意到了,就问:“王爷是不是担心余公子他们的安全?要不要我过去看着点?”

杨广点点头,小曾忙翻身下马,疾步去到素心和嘉良身边,亦步亦循,按刀保护。

等到尘埃落定,一切事宜处理妥当,夜幕已降临,满天星斗闪烁,抬眼可见银河繁星横跨深蓝的夜空,更令人觉出宇宙之浩渺,时空之虚无。

杨广率领亲兵送素心回家,路上杨广沉默着,若有所思。

素心用力揩着手上的血污,低声问:“大哥,是不是觉得那些人很……无聊?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不,在他们心中,那决不是虚无缥缈的。我在想,律法只能用来阻吓惩罚犯罪,信仰却可以约束人的道德行为……故此,官府对道教佛教一直没有干涉太多,对他们之间偶尔的小冲突也没有太重视,不想会有今日的事。”

夜风扑面,送来阵阵草树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素心沉吟着道:“你是怕……有人会借题发挥,或者民间会因信仰的不同而产生潜在的动乱因素?”

“嗯,不可小看这种维护心中信念的能量!”杨广道。

素心点头,说:“这样吧,你今晚让小曾把所有你能找到的和佛道有关的典籍都拿过来,我赶快看看他们的教义有何异同之处?看有没有办法可想?”

“你不累?忙了半天了。”他的语气很自然带出丝丝关心。

“没事。”她不在乎地说。依赖武力镇压不是长久计,何况关押的人必须尽快处理!偏生他们几个对佛道都只懂皮毛,一但大庭广众之下双方雄辩起来,还真不知道谁是谁非!

“我带上典籍过来,咱们一块儿参详罢。”他终于放松下来。

“啊,那不如……叫上嘉良罢,他见多识广,必然会有好主意,”素心看他一眼:“最好你们带些吃食来,我懒得做了,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好的。”杨广无异议:“你先回去洗换好了,我们很快就到。”

两人座下的马慢慢踱着,身后一大队的亲兵都骑着马,马蹄声声踏碎夏夜的宁静。

杨广忽然问:“你,不乐意和彩霞去看龙舟?”

素心被他勾起心事,淡淡道:“何必让人家小女孩误会,空欢喜一场?”

“但是,你初来乍到,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大节里一个人岂不难过?”他确是怜她孤清,才有心做此安排,可下午他觉察到了她的不快。

他的脸在星光下朦胧生辉,让素心观之眩目,她小声说:“长贫难顾,大时大节多了去,谁还能陪我一辈子?你就不要为我费心了,我,心静如水。”

想起她在嘉良那里自认的“隐疾”,当时听着觉得好笑,现在回味起来才深感苦涩,他无奈地说:“那你……也不至于要在别人跟前诋毁自己啊!”

素心苦笑:“唉,我不这样说,以后要为我做媒的恐怕陆续有来。这叫一劳永逸,你懂不懂?”

“可是,这样的话传了出去,多难听。”他还是为她心痛。

“哈哈,我又不介意,难道要我自认是出家人?”素心仍然笑着说。

杨广正色道:“你放心,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

“咦,我到家了,大哥,你们请回罢。”她不想他说下去。

说话间,素心到家了,她下马和大家拱手告辞,杨广等到屋子里亮起灯光才带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