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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后宅
既然是凶杀报官,少不得仵作前来验看。
依本朝律法,验看妇人尸身最好本家女人在旁守护陪同。
周姨娘晕去之后,柳溶月便让丫鬟扶她回房歇息。苏夫人平素胆小,更兼从来不见外客,所以她分外不敢掺和这勘验官司。
柳溶月责无旁贷!
她索性搬把凳子坐在池塘边看着仵作验尸,顺便让陈管家他们赶紧去买上好棺材。想来寒香泉下有知,也不愿意自己长久暴尸在外。
于是五城兵马司并苏府中人就看到这样一幅奇景:数九寒天、冷风呼啸,胆大包天的正五品宜人搬着马扎儿、揣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仵作验看尸身。
命妇不怕死人就够诡异了,这位美貌诰命还要时不时掺和两句:“这必须是掐死的啊。你看她脸色青紫、眼中出血。淹死之人颜色苍白,口鼻有沫,跟这尸身明显大大不同。哎呀,今年宛平发水,我见过溺死之人!”
“指甲,指甲你验了吗?对!扼死之人常常挣扎,指甲里往往能有赃证。咱别落下了。”
“你不能这样儿就完了啊!寒香脖子上这三处印子摆明了是凶手右手的手印。你看这横纹就是凶手的虎口纹。我不是让你夸我什么都知道!我是让你量量虎口多长,你快写尸格上。咱不得凭着这个找真凶么?”
刑部仵作直擦冷汗,心道:我今天这是碰上同行了是怎么着?
偏这位奶奶心思周全、熟知律法,别看她是个妇道人家,他还一时驳不倒她。
仵作不由好奇:“敢问奶奶,您家出过仵作是怎么着?”
柳溶月不愧在外干了一年,又兼着跟王话痨混得近墨者黑。
她现在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我会看病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看病是皇上金口认定的。皇上说了,会看病你也别给人看了。你看,皇上都说我会,那就说明我确实是会。”
刑部仵作听了诰命夫人如此天马行空的答复,只好尬笑两声:“陛下圣明……”
直到验尸已毕,仵作和柳溶月再三核查无误,才算完成尸格。
王福江素来知自己这嫂子本事,没想到人家办事如此细致周全,他不由赞叹:“唉……你夫妻俩不做县官为民做主,实在是可惜了……”
柳溶月听了这话心里难过,她默了一默:“福江,歌玲现在如何了?”
王福江叹了口气:“歌玲知道府上出事,急得要死。哭了好几回要来服侍你,都被我娘严令不许。嫂子,我说这话你别生气。我娘是担心苏家万一出事,查抄家产、变卖女眷,把歌玲也陷进去。唉……嫂子,你别伤心……我……我实在是不会说话……按道理说,我这个官儿还是托义父的洪福才能做得上。我爹和苏尚书相交多年,你家出了这个事儿,他心里十分难过。可我爹说了,如今局势暧昧不明,皇上王爷双双都在气头儿,此刻为你家说话,大概没什么好果子吃。嗨!事到如今,他们恐怕是指不上了,别的我不敢说,您看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忙的,嫂子只管张口。”
柳溶月感激点头:“今日你肯亲自来,我就知道这是你不避讳我们晦气。”说到这里,柳溶月深深一福:“家门不幸,我公公、丈夫蒙冤入狱。寒香更是遭此横死。烦请叔叔禀告刑部一众老爷,我们寒香成亲不久无辜被休,本已冤枉。昨日她亲口对我说道,已经约好要从丈夫手中拿了休书,从此两不相干。怎么今天就蹊跷死在这里?况且寒香手中握的这块布料分明是六品京县的朝服一角。小女子跪求三法司,为寒香雪冤做主。我愿出头,上堂作证。”
王福江连忙作揖:“嫂子放心。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刑部明明白白儿地都告诉他们!”
待五城兵马司人兵撤去,可好陈管家也买了棺材回来。
陈管家很会办事,顺便将装裹、烧纸也置办完毕。
待陈管家带着胆大的仆妇为寒香擦洗梳妆、更衣入殓,柳溶月奠酒烧纸,洒下热泪。
这番落泪,不是作假。
柳溶月与寒香相识不过一年,刚过门儿的那会儿,寒香欺负苏旭她看在眼内,心中很不喜欢这个姑娘。她做大少爷的时候,寒香诸多巴结,摆明了想委身做妾,柳溶月还有些轻视此人。后来听说寒香要嫁给年长刻薄的齐良斋,她不禁对她生出了些许同情。直到这次回来,眼见寒香受了婆家侮辱,还要被娘家折磨,她这才心生不平,决意帮她出头。
谁知这个刚要爬出火坑的姑娘,居然遭此厄运!刚给她娘家送了消息,她父亲也只是跟苏府报信之人算计闺女的烧埋银子谁出?周家的意思,寒香从小在苏家长大,由周姨娘一意抚养,既然是姑母给许错了人家儿,自然姑母负责安葬。周家不找周姨娘赔姑娘已经是大仁大义了。
柳溶月心凉之余,不由悲愤!
听说寒香出阁之时,齐家的聘礼金银都是她父亲收的,怎么如今亲闺女死了棺材板也不掏一副的么?
再想想囚在牢里生死未卜的苏旭,困在王府病重难愈的朝颜,柳溶月不禁悲从中来,扶着寒香的棺材大哭了一场。
因为刑部尚未结案,寒香的尸首不能立刻安葬,只好暂放别苑,择日入土。好在天寒地冻,尚可拖延,柳溶月又给寒香烧了一挂纸钱才回到东苑。
进了自己屋,柳溶月闷闷想着王福江的母亲不让歌玲来见自己这事儿。虽然她心中不悦,觉得王家未免凉薄。但是静心想想,柳溶月又觉得人家顾虑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定一定神,拿出来翠书、丹画的卖身契,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儿一把火烧了。
柳溶月说:“我知道过了年,二位姐姐的娘家自然出头来为你们赎身。你们也知道咱府里不是大富,好歹找收个身价银子不算不合规矩。如今事急从权,我便僭越做主,将这条儿也黜了吧。我是真怕哪天皇帝变脸,将咱们抄家落狱。别处丫鬟我做不得主,还好二位姐姐的书契尚在东苑。从今天起,你二人便是自由之身,要走也好,要留也罢。如此一来,家里出事也连累不到你们头上。”
翠书、丹画没想到奶奶心细至此,双双哭着给柳溶月下跪叩头。
柳溶月回头看向诗素:“你的书契我也烧了。你与她俩还不一样,苏家哪本儿账上都没你的名号。回头万一抄家,你只管扭头就跑。能跑出去一个赚一个!诗素后半辈子平平安安,小姐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诗素满眼热泪:“小姐,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我死活都在一起!我才不走!”
翠书、丹画也哭着说:“家里出了这样大事,奶奶这样为我们着想。我们又何忍这会儿离您而去呢?”
“家里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已跟家里说了,成亲的日子往后推推不碍的。”
“少奶奶别愁,大少爷生来福相,必能逢凶化吉。”
“就是,就是。咱家大人清廉一生,都穷成这样儿了。老天爷怎能不保佑苏家呢?”
正在东苑女子们互相安慰、互相劝勉的时候,她们就听周姨娘那院里“嗷”地一声又传出了鬼叫。
柳溶月揉了揉脑门子,心说:我这个命啊……咱就不能饶我消停歇会儿么……
无奈大伙儿现在都拿她做当家主母。
就翠书、丹画那么眼巴巴儿地瞅着自己,柳溶月也觉得自己不去不太合适。
这次苏夫人比她到得早,缃琴、墨棋对着柳溶月双双抖手。
缃琴脱口而出:“少奶奶,可了不得了。周姨娘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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