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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苦命之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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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溶月“啊”了一声:“怎么会啊?”

苏夫人幽幽地说:“如何不会呢?”

顺着婆婆的目光看去,柳溶月就见素来打扮花俏的周姨娘,这会儿披头散发、眼光散乱地瘫坐在地。

她痴痴地拽着苏夫人的手,嘴里不停地唧唧哝哝:“寒香,寒香!来!上姑姑这儿来啊!姑姑给你糖吃!走,跟姑姑走,姑姑带你去个好地方儿……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墨棋偷偷将柳溶月拽到一边儿:“自从姨娘下午醒了,就变成这个样子。整个人痴痴呆呆,抓着谁的手都叫寒香……只要撒开她,她就又哭又闹,打人抓人的……”

柳溶月问:“可叫了大夫来瞧?”

墨棋迟疑着看了看柳溶月,又看了看苏夫人,那意思:夫人和周姨娘不对付了一辈子。前些日子大人和少爷入狱,正是夫人万箭穿心的时候,周姨娘热热闹闹地把侄女儿嫁了咱家仇人。现在她鸡飞蛋打,终于把自己闹了这么个下场?夫人会管她么?

柳溶月如何不明白墨棋的意思?她也犹豫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就这么个犹豫的功夫儿,周姨娘猛不丁抬头儿,她直勾勾地看着苏夫人,忽然搂着对方的脖子放声大哭:“娘!娘啊!别把我送到苏家当小老婆!他是多大官儿我都不去!他儿子比我小不得几岁啊!猛子哥不是来家提亲了么?您就成全了女儿吧!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周姨娘对着苏夫人“咣咣”叩首,不几下儿就把额头撞出了血来。

眼见要磕出人命,柳溶月和诗素赶紧扑过去把周姨娘强搀了起来:“姨娘!姨娘!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听着周姨娘的疯言疯语,看着她这满屋子萧条,苏夫人恨疯了般盯了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好久。想她跟这个骚眉狐眼的娘们儿咬牙切齿斗了半辈子,她从没想过她能落下这么个下场!虽然自己大获全胜,可那又有什么意思?!无非是苦命人折腾苦命人呗!

苏夫人回想自己这辈子,敢情全让那起冠冕堂皇的瞎话骗了!饶是爷们儿三妻四妾,还逼女子三从四德!我呸!官场上他们不也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大伙儿都是人!这点儿调性谁不知?一个笼里强塞俩鸟儿,还赖人家鹦哥儿争食儿了?!统统不是东西!

想通了这些道理,苏夫人突然掩面大哭:“去!去找大夫给她治!拿着账上剩下的钱去!把苏家房卖了也去!谁让你们老爷非得纳个大闺女回来当玩意儿养着?!人家把苏家掏空了都活该!造孽啊!”

那日,大夫走后,苏夫人长久地搂抱着疯疯癫癫的周姨娘。

她喂她吃药,她哄她吃饭,她安抚地顺着她的长发,如同在照料自己的姊妹或是女儿。

柳溶月觉得苏夫人的眼圈儿始终是红的,她想过去劝劝婆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察觉儿媳妇在打量自己,苏夫人叹一口气,摒退了仆从。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苏夫人抬眼看看远远儿站着的儿媳妇,她惶然苦笑:“我猜你一定忘不掉,去年这会儿,娘拿了七尺白绫逼你自尽。怎么样……把你吓坏了吧?”

柳溶月垂头寻思:您没把我吓着,您是把苏旭吓着了。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差点儿给挂房梁上之后脾气都收敛许多。

苏夫人再擦擦眼角儿:“我这说得是废话。想你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让婆家逼着自杀。怎能不怕呢?”抿了抿嘴,苏夫人吸着鼻子问:“如今苏家是少奶奶做主,我也不能把你如何了。娘问你一句实话,那封给沈大人的情书是你写的不是?别看旭儿替你认了这赃,我才不信他是那分桃断袖的孩子!”

柳溶月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可是娘啊……我和表哥无缘无分。我们没再联络了。我现在心中只有旭郎一人。”

苏夫人苦笑摇头:“倘若跳出我是旭儿亲娘的窠臼,我要是个十八岁的闺女,我也不乐意嫁个连克三妻之人。青春年华,谁活腻了?谁不盼着有个天降英雄能救自己于水火?何况那时候旭儿脑子痴痴呆呆的,我瞧着你俩也未圆房……”再看看身量依旧苗条青涩的儿媳妇,苏夫人笑容更苦:“你俩不会至今也没圆房吧?”

柳溶月胀红着面孔点了点头,她支支吾吾:“娘,是羲和他说……”

苏夫人再叹口气:“罢了。这也是天命如此,强求不来。”她抬头看向柳溶月,目光十分慈和:“媳妇儿,你是个聪明本事有主见的女子。娘什么都不怪你。上次我一病不起,你不计前嫌回来侍奉汤药,我便觉得心中愧疚。如今旭儿入狱,你抛头露面、顶风冒雪,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些娘都看在眼里。摸良心说,倘若易地而处,我这一品诰命可没本事为了营救丈夫、公公不畏冷眼地四处奔走……”

柳溶月没想到苏夫人竟肯如此夸奖自己,她正不知该如何回话。

谁知苏夫人忽然手绢捂嘴大哭了出来:“媳妇儿……娘知道你对苏家已经仁至义尽,倘若……倘若旭儿真的让他们杀了。你……你就跟了你表哥去吧……娘不拦你……终究是我的旭儿无福……”

柳溶月连忙跪在苏夫人膝前:“娘!您不要这样说!旭郎是被冤枉的!他定然无事!公公早晚就会被放回家!母亲不可如此伤悲!母亲不要这样气馁!现在满朝上下都盯着我们,倘若咱们松了劲儿、认了输,不就让坏人奸计得逞了么?便是以公公、旭郎的胆气志节,他们也必不答应如此!”

苏夫人呜呜咽咽:“好孩子……可是自从老爷出事。原来苏府门庭如市,现在大伙儿避之唯恐不及。你说咱们两个妇道人家还有什么法子呢?”

柳溶月含泪良久,终一咬牙:“我去找大长公主!”

京城大长公主府外

门子极不耐烦地看着柳溶月:“你怎么又来了?这都几天了?你怎么天天来啊?我们家主子说了,谁都能见,就不见你!快走吧!就你家那灭门的官司,我们公主才懒怠搭理。”

诗素满脸堆笑地想往门子手里塞块银子:“大哥,您行个方便,再给通报一声吧!求求您了。”

那门子几乎推了诗素一个跟头,他骂骂咧咧:“滚!拿你家银子,老子都嫌晦气。”

朔风如怒,霜雪如刀。

诗素双膝跪地、淌眼抹泪:“大叔,大叔,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长公主府的门子冷笑一声“咣”地关上了角门。

柳溶月一把拽起了诗素,她用自己的斗篷裹起她的身子:“诗素!走!咱们再想法子!”

诗素红着眼圈儿,哆嗦着说:“好小姐,你还有什么法子呢?”

柳溶月满脸迷茫:“诗素,不如我们回家之后再从长计议吧。”说着,她拉着诗素向街角的马车走去。为显求人挚诚,她们在离大长公主府还有一条横街的地方就下了车。

如今要回去,只得顶风冒雪,慢慢走回车旁。

就在柳溶月和诗素路过一条黑窄巷子的时候,忽然从暗处蹿出两条大汉,他们不由分说拽着她俩的衣裳就往里头拖去。

若是一年前,柳溶月大概声儿都不吱就乖乖让人抓了。

如今的柳大小姐可想开了,她大嚷大叫,手抓齿咬,拼死了挣扎,只恨不得能引来家丁、路人过来搭救!

无奈风雪太大,齐肃他们隔得太远,就在柳溶月和诗素给罩上麻袋,马上要让人背走的时候,忽而从天而降了一声神仙般断喝:“你们干什么呢!”

被人救下时,柳溶月的神志已近昏乱,“呼啦”一声麻袋掀起。

柳溶月怔怔地看着眼前恩人,她迷茫唤了一声:“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