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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延山终究是没能等到一家人去卧云山。
许是将心底的重担放下了,他一直吊着的那口气陡然消散,病症一发不可收拾,转眼已到了弥留之际。
付谨慈不可置信,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但数名大夫给的答复都是同一个,药石无灵,只能准备身后事了。
怎么就药石无灵呢?怎么阿爹就要走了呢?
可任凭她怎么痛苦,怎么祈祷,但结果依旧朝着绝望发展。她又要没有阿爹阿娘疼了。
温延山倒是心里一片轻松,将孩子们都喊来房中道别。
面对三个孩子强忍难过的脸,他皆是轻笑着安慰,可他一开口,孩子们反而哭得更凶了,只是不敢哭出声,默默地流泪。
他慈爱的说道:“别哭,这不是坏事。当年我答应你们阿娘,要好好照顾你们,可我实在是太想你们阿娘,太想见到她了,对不起我的孩子们。”
他拉过温邵棠的手,嘱托道:“邵棠,你是长子,也是妹妹的依靠,温家还得辛苦你,多撑撑。你从小到大,就不用我和你阿娘多操心,所以我将心思多放在了你两个妹妹身上,但是对你的爱,不比妹妹们少半分,你一直都是爹的骄傲。”
温邵棠眼眶通红,哽咽道:“阿爹,您放心,邵棠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温延山点头,而后转向温姝媛说道:“媛儿,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做主给你定下了与王家的亲事,反倒害你要与他家退亲。本以为他家是个好的,能给你个好归宿,没想到是个狼心狗肺的。”
提起这件事他还是如鲠在喉,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媛儿,你今后嫁夫婿,不必在乎门户,对你好的,你喜欢的便嫁。家里的生意,多同邵棠商量,以温家为重,知道吗?”
温姝媛从未怨恨过自己的父亲,听到父亲临终前还在为自己考虑,泪水夺眶而出,边哭边回道:“阿爹,媛儿从未怪过您,一定遵照您的嘱托,绝不会轻率行事。”
温延山拍拍长女,无声的安慰,待她静静缓过来。
最后,他望向一旁沉默的付谨慈,柔声道:“阿慈,过来,爹跟你说说话。”
付谨慈抬眸,勉强一笑,在温邵棠和温姝媛让开的位置坐下,静静等着他开口。
温延山望着眼前的小女儿,如今是他的儿媳了,对她的喜爱半分没少。
“想当年,在街上捡到你的时候,还是一个小豆丁,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岁月可真快啊,爹都老了。你阿娘要是知道我给邵棠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准得夸我。”
显然这个中情感如今只有他们二人懂,付谨慈眼角一滴泪无意识滑落,说道:“我无依无靠,是您和阿娘将我带了回来,给了我一个家,你们的恩情,我从来不敢忘。”
闻言,后方的温邵棠心下一痛,果然阿慈是因为报恩才会答应嫁给他,他们温家将她困在了这个地方,将就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温延山摇头,道:“阿慈,不需要你将这件事看得如此重,你过得幸福,平平安安的,我和你阿娘才放心。别担心,温家就是你的家,踏踏实实跟邵棠过日子,别害怕。”
付谨慈颤巍巍握着温延山的手,脑中不断浮现当年温夫人离世的模样,又是心绞又是绝望,她恳求道:“阿爹,求求您了,不要走,阿慈求求您了。”
太煎熬了,为什么她要再次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
她埋首在父亲宽大的手掌里,声音饱含绝望,沙哑哀嚎着,周遭的人听了无一不落泪,温延山甚至感受到她热泪的滚烫,似是要把他灼伤。
温延山的力气逐渐消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上付谨慈的头顶摸了几下,似在安慰,而后手摔落在一旁,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可以去找他的夫人了,再也不用忍受相思之苦了。
付谨慈不可置信抬头,惊喊道:“阿爹,阿爹您醒醒啊!”
温邵棠颤抖着手检查了父亲的呼吸和脉搏,才沉重说道:“阿爹已经走了,唐伯,安排下去,办丧。”
这一消息对温家上下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的存在。
他将温姝媛和付谨慈抱在怀里,听着她们的哭声也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可他不能软弱,他是长子,得将如今塌了的天撑起来。
直至怀里的哭声都渐渐弱了,温邵棠对唐湛唤道:“唐湛,背大小姐回院子。”
妻子和妹妹已经哭到脱力了,得休息一番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宜。
看到唐湛将温姝媛牢牢背着走出房间,温邵棠才将付谨慈背在身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路上,背上的人都十分安静,旁人都认为她睡着了,可温邵棠知道,她只是不说话,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令人无法忽视。
直至走出一段路,付谨慈才低声道:“邵棠,阿爹走了。”
温邵棠步子未停,同是低声应道:“阿慈,别难过,阿爹也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付谨慈过了会才说道:“你知道么?我再一次失去阿爹阿娘了。”
闻言,温邵棠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伤口不大,疼痛却强。他不禁将妻子背的紧实些,说道:“别怕,你还有我,还有媛儿,你不是一个人。”
付谨慈不再说话了,过了会,温邵棠能感觉一股温热沁进自己的衣间,直击他的颈间,烫的可怕。
直至这一刻,温邵棠才明白了,父亲不是将付谨慈困在了温家,而是给她了一个理由留在了温家。他和温姝媛是如今在这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一股怜惜之意自心底而起,温邵棠背着付谨慈面色悲痛的回到房中,让红儿替她解了发髻,除去了外衫,脱了鞋袜,待她躺下后,自己坐床边望着她。
“睡一觉吧阿慈,睡醒便好了。”
付谨慈的双眼红肿,点点头,而后对红儿说道:“待会半个时辰喊我。”
温邵棠不甚赞同望着她,她勉强笑道:“别把我想得如此脆弱,我身为温家少夫人,需要操持的事情多着呢,总得面对的。”
的确是这个理。温邵棠替她拉好被子,说道:“那你得歇息好了再起身,知道么?我去找唐伯。”
付谨慈点头,见他大步走出房门后才疲惫的闭上眼睛。虽是了无睡意,但是她必须养精蓄锐,阿爹的后事她必须亲自监管着,须办得体面。
这是她为人子女,同时身为温家少夫人必须履行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