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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得真切,她神色也轻松起来,还娇嗔地回道:“但仔细想来:这样的平凡生活,好像很快就乏味了。”
“乏味是肯定的,所以要结婚生子:自家孩子,小时候摆弄摆弄是很开心的;等稍大一点,就会叛逆、跟你对着干,这时你还可以结结实实揍他;但再长大一些,他们不遂你意,你就只能忍着,还得费心准备婚事、热泪盈眶地送出嫁——然后这就样热闹、不孤单地老去,不也挺好?”他的眼眸里漫开如水的春光,既不潋滟耀目,也不虚有其表,就这样真切地暖一地新芽。
(一刹那,她竟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恍惚感:这样的生活,好像也可以啊。)
“这很好啊。”她点头也靠近,盈盈如水的眸中,眼神却凝重起来,黑睛趋散,瞳神锐利,就像洗砚池中的一滴落墨,尖锐而迷离,“但可能吗?就比如这‘考域厮杀’的追捕名头,我怕是躲不过,除非——”
“除非有人替你扛下!”他怒目相向,猛地把她撇开,“以你此时此刻的玄力,竟敢对我下‘噬魂术’?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他说得没错:“噬魂术”大耗玄力,她这才起势,就气血翻涌,把重伤后的残余量再次挥霍;若非及时制止,她怕是直接昏厥了。
此时的她匍匐在地,不再回头。刚才的一把“撇开”,像一记耳光,叫她无地自容:“又让你见笑了。”
他大步走到面前,半跪着与她平视:“你的腿伤已无大碍,我来给你擦把脸。”
她这才察觉:此时的自己灰头土脸,正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布娃娃。
“谢谢,不用。”她拒绝。
“拒绝无效。”他驳得利落:先是倒了一杯水,化入一粒极品的补元丹,喂她喝下;后是在水里倒一瓶“凝露冰肌”,浸湿布帛为她擦脸;一遍不够,重复了三次。
这一刻,她的骄傲如获新生——就想把他的手打开;下一刻,他拉过她的手浸在水里,温柔地洗涤、拭干。
“你是想干什么?”她内心有一点点的感动,表面还是寡淡得很。
“我会暂时糊弄一下‘监事厅’的老人家,给你留出充裕的时间来养伤。”他的姿态也同样骄傲,就像平日里两人遇见时那样。
“这算游说吗?”她一脸愠色,“三两句话,就要我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
“是!”他毫不避讳,“竺嘉煊,你要记住:我帮你,是天经地义!我不会耿耿于怀,你可以坦然接受。但我只想说服你放过自己!相爱、育子、相伴作老,美好而闲适的时光,你还没有经历过!”
如此温暖的一句话,出自如此强硬的口吻,犹如冰封的管渠涌进一股热浪,所有隔阂,顷刻间融化得一干二净。
“我已是徐娘半老,生孩子这种事,哪有这么简单?”她竟有一点点的担心。
“如果想三年抱两,再接连生上十年八载的,那估计是困难的。”他仔细算来,依旧是清冷的口吻,正经得可爱,“但如果先花半年时间来挑选‘如意郎君’,然后花个十年、十五年,生个三子两女,倒是正好!”
她听得认真,思绪被带入其中:好像是这么回事呢。
“但如果——”他微微一笑,俊美的眉目,叫人心动,“你的‘如意郎君’,一时半会儿没有下文,你可以拿我将就。”
她愣住。
“不急不急,这你慢慢考虑。”他起身,有些脸红,“我先去应付那些老人家。”
“站住!”她担忧,“你会有危险吗?”
“尊者、年老师,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威逼利诱的事,是做不出来的;而我对于那些审讯技巧、程序也很熟悉,不会有危险——”他宽慰也提醒,“但是为了自己,这只能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告别。
岩洞里空气不算清新,平日里她习以为常,此时却感到沉甸甸的压抑,还有一种躁动,跃跃欲试——
(重回当下)
“小姐,对不起。”男子跪地请罪。
“你之前也置身‘考域’,这与你无关。”竺嘉煊哭过、痛过,也决定放过自己,“一直以来,我悉心听从族里长辈的教诲,一步一步跟着划定的轨迹前行,从来不敢质疑。而这件事,突然叫我困惑:我脑海中所植入的原因后果,我说得言辞凿凿、信誓旦旦,是否真值得推敲?”
“小姐,别这样想,尤其不要在老人面前说。”男子担心。
“我明白的。父亲重生在即,就把所有隐藏的势力集结起来。上一局是我们战败;这一局龙凤争霸,正式开启!但——”她淡然一笑,好似春风过境,陌上花开,“无论输赢,这都是我为家族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