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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本正经地凝注她,语意像是申讨,语气却尽显暧昧。“如此看来,是不是就是你欠我了?瞧瞧,这又是一笔债,你说这要怎么算?”
福臻忍无可忍地看了他一眼,是完完全全不知所谓。什么一回二回,什么债……不债的……
好吧,她隐约想起来了。那一次在苏宅,她也许似乎好像……是咬了他。
这不怪她。他当时那样的举动,她又敌不过他。再看眼下这情形,与那次几乎如出一辙。实在是叫人无法不胆战心惊。
只是这一回,不能躲。福臻无力地告诫自己,这回不论他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来,她都不能躲!
“上回……是我冒犯了,真是很对不住。”赶紧违心道歉,人为刀俎,做小伏低总没错。
“然后呢?”
又来了!他惯用这样的方式诱人入彀,福臻是太熟悉了的。不给出实质性的答复,怕是不肯罢休。当然,咬是不好让他再咬回去,于是福臻很诚恳地建议:“要不——给你打几下,消消气?”
“打你呀?”对方的目光在福臻脸上睃巡一番,稍顷摇摇头,笑得恣意,“如今我可不太舍得了!”
这话说得太露骨,福臻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对方得逞似的笑了起来,总算收了手,转身走到对面的椅子处落座。
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一张同色小圆桌,桌上有几碟子糕点与果脯,还有酒水。
一小段距离,一点点阻碍,多少令福臻松了口气。
“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吧!”对方状若无奈地瞅了福臻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往另一个高脚杯里斟了小半杯,然后推到福臻面前。“我记得我上回说过了,我不大爱强人所难。这会儿真的只是想邀请你和我吃一顿饭而已。”
是略带着些许挖苦的语气。福臻听着,不由得有种被人拆穿心事的尴尬。真是的,好话歹话这人都一并说了,倒显得是她有多居心不良多迫不及待似的!
不过,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不是万不得已,谁会愿意出卖自己?
危机既解,旁的事情就不能再得寸进尺。更别说对方分明是一派坦坦荡荡的神气,怎好再推脱不给他面子?
于是福臻也有样学样,擎着酒杯,舍命相陪。
仆人陆陆续续把饭菜端上来。三荤两素,另有两汤,对两个人来说,可谓丰盛。
对方双目含笑,一番招呼似真亦假:”来,先吃饭!为了这场约会,我可是连午饭都没舍得吃。”
福臻权当他又是玩笑话,也是实在不习惯他这样的油腔滑调,索性就只管低头吃菜喝汤。
“你觉得这处住所怎么样?”对方闲聊似问她。
“嗯,挺好的!”福臻环顾四周,一边答他,一边暗自腹腓这话问得委实莫名,她懂得什么?
对方听了她的话,似是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再次朝她举了举酒杯。
盛情难却,自是少不得要回礼。
然而,真不知这喝的到底是什么酒,着实是厉害。对方体恤,都只斟了杯底一点点意思意思,她也统共只喝了这么两小杯,这会儿周身就像架在蒸笼上很有些热气腾腾,尤其是脸颊和耳朵,更是烫如火在烧。
其实她原是能喝些酒的。早年父亲做裁缝的收入不够家用,总要靠卖酒的营生贴补。那些酒水都是母亲自酿,酿的多是青红酒或是米酒。青红又叫女儿红,适合温着吃,天冷时,只消几口,身子很快就能暖起来。米酒呢,尤为香甜,那时年少总受不了诱惑,闻见味道就忍不住要偷尝,一口又一口的,头几回还会上头,时间久了,就全然面不改色了。再后来跟随母亲又到了那种地方……
福臻闭了闭眼,中断了某些叫她不适的回忆。
恰在此时对方似问了一句什么。福臻听得模糊,忙抬眼看向对方表示她未听清。
“你昨日出城去了?”
福臻点头承认。虽然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但既是事实,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是去美锦织绸厂么?”
这句倒是让福臻心头一凛,酒意消了大半,“三爷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三爷扬了扬眉,不答反问:“你打算与这家厂子合作,对吧?”
“您怎么知道的?”福臻无法不骇异。这事她办得隐秘,没几人知道。那他又怎么如此清楚?谁告诉他的?可他为何对此感兴趣?
一个念头倏地闪过,令福臻一下子警觉起来。
“这间织绸厂是我先与他们商洽的。我以为依三爷您这样的身份,总不至于同一个小衣铺抢生意吧。”
苏三爷闻言不由得怔了怔,他确有图谋,却不是这事,更没料到对方会往这上头想。不过他的反应也算快,旋即就勾唇轻笑:”做生意不就是有钱就赚,什么时候要讲究先来后到了?“
福臻拿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疼痛令她能清醒思考。她快速理了理头绪,言辞清晰而冷静。“话是没错,但我与他们已签了合约。实在是对不住了三爷。”
“这有什么,倘若我给他们的实惠比你给的好上数倍,你想他们会不会重新考虑与你的合作?”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但事关诚信,且不说相信谢宗灿的眼光,单是以之前与周亦民的短暂相处,也能看出他也不大像是会悔约失信的人。
故而让福臻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之前她提出的那部份合作事项,周亦民尚未给出最后答复。而恰恰就是这部份是她寄于厚望的,之后的一切计划也是因此而立。
之所以拿话诓苏三爷,就是想先断了对方的念头,免得他伺机染指。
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这都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呢。昨日与周亦民商谈时,明明一点儿异常的迹象都没有。难道是后来又变褂了?以周亦民与谢宗灿的交情,若真有此事,也总该与她交代一声吧?亦或对方根本未落实,只是随口一说?他又为何要对她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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