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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阵寒风吹过,两人虽然身负武功,却也觉得寒风刺骨。
两人又走了百余步,大架山已自横在面前。这座山虽名为“大架山”,倒也不算太高。整座山如同倒放的元宝,架在几处小山包后面。正是因为四周尽是一些小山丘,突然出现这样一座山,便显得格外高大起来。
官道到了大架山脚下,沿着山势向北转折,是以道路并不显得十分陡峭。
司徒桥接着说道:“我在杀谷四周搜寻秦军活埋赵军俘虏的埋尸坑,虽然到处都能看到散落的人骨,却连一副完整的骨架都找不到。我心下疑云大起,暗想这满地的碎骨,显然是战斗时被杀死的军士的遗骸。这些尸骨大多肢体不全,想来是大战之后,这些尸体太过零碎,无法收敛,是以只得草草埋葬。过了一千多年,风吹雨打,土地剥离,这些破碎的尸体化为白骨,从地下露了出来。但是那些活埋赵军的尸坑为什么找不到,难道没有埋在杀谷四周不成?”
他说到此处,看了厉秋风一眼,道:“厉兄弟,依着姚广孝在卷子中留下的记载,要布成阴阵,所用到的白骨骷髅须得完整才行。我眼前虽然尽是白骨,却拼不出一个完整的骨架,压根没有什么用。我在杀谷上上下下找了足足一天,却是一无所获,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心下焦急无比。
“我见天色已晚,四周一片死寂。虽然我并不信奉鬼神,只不过站在这遍地人骨的古战场上,却也是心惊胆颤。正想先回到那户百姓家中,明日再做计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那亮光距我三四丈远,在夜色中慢慢移动,便似一只邪恶的眼睛,正自盯着我一般。我连着退出五六步远,右手已然套上钢抓,以防有人偷施袭击。片刻之间,只见四周出现了数十点亮光。这些亮光或上下、或左右,围着我慢慢移动,倒似有无数高高低低的人影,正自在我四周轻飘飘地转圈一般。
“我吓得紧了,只想转身逃走。便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尖声笑道:‘我等了一千多年,终于有人来看我了!’我听这声音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在我身子四周飘来飘去,竟然无法判断说话那人到底站在何处。若是活人,即使他轻功再高,却也不能如此快速地在我身边飘荡。我吓坏了,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全身如坠冰窟,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此时四周那些诡异的亮光慢慢在我眼前两丈多远的地方汇集起来,而且汇集过来的亮光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这人影闪发着惨白色的光芒,足有两丈多高,站在我的面前。我吓得魂飞魄散,只想转身逃走。可是两条腿却不争气,竟然软绵绵地使不出半点力气……”
厉秋风道:“司徒先生,虽然你的武功不怎么样,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的胆量。若是你都吓成了这副模样,想来当时的情形一定恐怖之极。”
司徒桥道:“厉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自从我离开家门闯荡江湖,盗墓的勾当却也做了不少。有些古墓中布满稀奇古怪的机关消息,如同地狱一般。若是常人见了,只怕当场便会吓死。我倒是浑不在意,一心只想着破解这些机关。即便有些事情无法以常理推测,我也并不害怕。只是其时看着眼前的人影,却是吓得心惊胆颤。”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当时我眼前虽然只有一个鬼影,却仿佛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冤魂。这些冤魂将我牢牢地围在中间,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将我撕咬成碎片。到得后来,那鬼影竟然慢慢有了变化,最后幻化成了一员身高两丈有余的武将。这武将头戴铁盔,面罩青铜面具,双眼的位置留着两个圆窟窿。只是这武将虽然身穿铁甲,身上却到处插满了羽箭,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匹马。这匹马身上也套着皮甲,只不过也被射了数十支羽箭,看上去极为怪异。
“我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马,身子抖如筛糠,似乎随时都会瘫倒在地上。那武将脸上的两个黑窟窿后,似乎有两道阴毒的目光正自盯着我。其时其地,我的脑袋中想不起任何事情,只想着要跪在这武将面前,向他磕头认罪。
“只听那武将阴森森地说道:‘我在这里等了一千多年,总算等来了一个有些本事的活人。’我听到有一个颤抖的声音回答说:‘是……是,大人、大人说得是……’过了片刻,我才发现这颤抖的声音正是自己发出的。那武将和马站在我的面前,身子边缘散发着一层奇异的白光,看上去既可怕,又诡异。
“那武将左手握着一支令旗,右手提着一柄青铜剑,剑身奇古,剑柄奇长。我不敢抬头直视他的面孔,只是低着头,偷偷瞟着这武将。却听他说道:‘你是秦人,还是赵人?’
“我心想京城属于燕地,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小人来自燕地。’那武将怪笑一声,道:‘燕国?鼠辈尔!’我听他骂人,虽然心下不忿,却也不敢反驳。只听那武将冷冷地说道:‘燕人鼠目寸光,最是卑鄙无耻。若无我赵国倾全国之力抵挡如狼似虎的秦国,燕国早成了秦国口中之食。燕王不思赵国之大恩,屡次与秦国勾结,妄图袭取赵国。你这燕国小民,可知罪么?’
“其时我吓得魂飞魄散,似乎已失了本性,只想着向这人磕头求饶。是以他说一句,我便如鸡啄米般地点头称是。到了后来,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能来到这里,想来是拿到了诸葛亮的阵图。把它交给我,我饶你不死!’”
司徒桥说到这里,厉秋风心下一凛,脱口说道:“不对!”
司徒桥双眼一翻,看着厉秋风道:“厉兄弟果然了得,居然从那人的一句话中,便知道有人在捣鬼。”
厉秋风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那人若是死于长平大战,可比诸葛武侯还早着四五百年,他怎么会知道武侯留下阵图之事?这明摆着有人装神弄鬼,想要取走你身上藏着的武侯阵图。”
司徒桥嘿嘿一笑,道:“确如厉兄弟所说。当日我在杀谷左近忙碌了一日,饥渴无比,疲倦之极,待到天黑之时,心下惊惧,便不如平常那般警惕,这才被敌人所乘。其实敌人早就窥伺在侧,布下了迷幻之阵。只不过想来也知道我精通机关消息之术,生怕惊动了我,是以并未发动阵势。待到了我精疲力竭之时,他这才启动了机关,幻化出了种种可怕的景象,要骗我交出武侯阵图……”
他说到这里,厉秋风突然想起一事,道:“原来如此。若是我猜的不错,装神弄鬼之人咱们都曾见过罢。”
司徒桥道:“不错。这两日咱们在戏台前看到的无头关羽,还有小镇中如夜游神一般突然出现的吕布,都是他们做的手脚。”
厉秋风道:“我与这两人交过手。这两人武功不弱,其中藏在屋顶偷袭我那人武功极高。他若想将司徒先生或擒或杀,想来不用费太多力气。为何不怕麻烦,布设这些机关消息,倒有些画蛇添足了罢?”
司徒桥摇了摇头,道:“厉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若是将我擒住,一是怕我宁死不交出阵图,二是怕我就算将阵图交给了他,只要在其中略做手脚,就算他拿到了阵图,若是依着阵图办事,非倒大霉不可。是以他便打好了算盘,不以武力逼迫,而是用巧计骗我心甘情愿将图交出去,这样风险最小。”
厉秋风道:“我有一事不明,倒要向司徒先生请教了。以司徒先生的智计和本领,敌人要想骗你陷入幻境之中,只怕极不容易。姚广孝如此厉害,他在虎头岩下山腹之中所布设的种种机关,却也没能困住司徒先生。难道世间还有比姚广孝和司徒先生更厉害之人么?”
司徒桥听厉秋风这番话将他抬的极高,心下得意,笑道:“若论起机关消息之术,我自然不怕此人。只不过此人在我身边窥伺已久,早就做了种种安排。我到了杀谷之时,他已在左近布下机关。我一时不慎,陷入幻境之中,虽然脑中还有一丝清明,只不过这人也真是了得,东拉西扯之间,便将我绕了进去。若不是他过于心急,再拖延上一柱香工夫,只怕我已尽陷入他设下的幻境之中。到时我便如白痴一般,他要我做什么,我便会做什么。嘿嘿。”
司徒桥说到此处,冷笑一声,道:“此人的本领自然不能与姚广孝相提并论,与我相比,却也是远远不及。只不过此人除了幻术之外,武功极高。我察觉不到他隐藏在我身边,这才被他所乘。其时我听到诸葛亮三个字,心中一动,登时脑中有了一丝清明。我知道自己上了大当,急忙镇慑心神,再向前望去,眼前哪有什么武将和马匹,只不过在两三丈外,放着一个纸人和纸马罢了。那些光亮倒是真的,都是四处散碎人骨上发出的鬼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