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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等人站在石阶之下,耳听着鼓声咚咚,远远地传了出去。那两名捕快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萧东击响堂鼓。其中一名捕快颤声说道:“你、你敢殴打公差,乱敲堂鼓,大老爷若是升了堂,非得打死你不可。”只不过鼓声隆隆,萧东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萧东敲击了数十下之后,衙门内始终没有半点回应。萧东心下着恼,手上力气渐渐大了起来。他正敲得起劲,忽听“噗”的一声闷响,鼓槌竟然戳破了鼓面。萧东越发恼火,右手一掷,只听“呼”的一声响,鼓槌直飞向大门,正砸在门板上。这一掷力道好大,鼓槌“喀喇”一声断为两截,门板也轻轻颤抖了几下。
厉秋风见萧东愤怒欲狂,心下暗想,此人仗着在火器局当差,全然不将东辽县衙门放在眼中。方才他这一掷用了全力,若是恰好有人开门出来,立时便有丧命之危。今晚之事太过诡异,萧东又如此狂怒,显然方寸已乱。要想将大船找回,只怕殊非易事。
他正思忖之间,忽见大门向内打开,紧接着一群捕快冲了出来。为首那名捕快手握钢刀,见萧东站在鼓架前,立时恶狠狠地喝道:“他妈的,是不是你小子刚才敲鼓?!”
萧东尚未回答,被他摔在石阶下的两名捕快见同伴冲了出来,胆气立时壮了不少。一名捕快指着萧东大声叫道:“何捕头,就是这个贼子敲鼓!他还偷袭咱们,下手狠毒,快将他拿下问罪罢!”
何捕头听了之后,又打量了萧东几眼,口中说道:“相好的,是哪座山上混饭吃的好汉,报出名来听听。”
他话音未落,眼前人影闪动,萧东已到了他的面前。何捕头大惊失色,正想后退。萧东手疾眼快,左手伸出,已抓住他左肩肩井穴。何捕头全身瞬间酸麻无比,再无半点力气。“当”的一声响,却是手中钢刀已掉落到了地上。
萧东制住了何捕头,森然说道:“知县升堂了没有?”
何捕头只觉得右臂酸麻惊心,知道对手太过厉害。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急忙换了一副笑脸,口中说道:“大老爷已经升堂了,让小人前来请大爷上堂说话。请,请。”
萧东哼了一声,转头对张实、厉秋风等人说道:“各位随我上堂去见过知县大人。”
众人依言走上了石阶,周围的捕快见何捕头受制于萧东,人人心下惊骇,眼看着厉秋风等人走了上来,却无人敢上前阻拦。萧东左手放开何捕头的肩井穴,何捕头只觉得身子一轻,右臂酸麻瞬间消失。只不过他正想转身逃开之时,萧东的左手又按到了他脊背大椎穴上。何捕头只觉得后背一热,倏然之间自脖颈至腰间整条脊柱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何捕头心知有异,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听萧东冷笑了一声,口中说道:“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伤你。若是你敢乱动,我也不会杀你。只不过只要我稍稍用力,你的脊柱就会断裂成十几截。到了那时,你这辈子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捕头大人,你意下如何?”
何捕头颤声说道:“小人明白,小人绝对不会乱动,大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萧东冷笑道:“算你小子聪明。好罢,带咱们到堂上去见知县大人。”
何捕头连声答应,这才慢慢向衙门内走去。挡在门口的的几名捕快见何捕头走了过来,哪里还敢阻拦,纷纷向左右退开。萧东左手按在何捕头的大椎穴上,随着他走进了衙门。张实和胡掌柜等人跟在萧东身后,眼看着一众捕快围在四周,手中钢刀、铁尺、水火棍对着众人。只不过碍着何捕头被萧东制住,这些捕快都不敢上前阻拦。厉秋风和魏二宝走在最后。魏二宝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这些王八蛋失心疯了,竟然敢胁持何捕头,这与造反何异?都怪自己贪图银子,答应给这些人修补桅杆,与这些人混在了一起。日后衙门追查下来,这些人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却无处可逃,难逃干系。念及此处,魏二宝只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双腿颤抖,几乎一步都走不动了。厉秋风见他面如土色,知道他怕得紧了,只得伸出左手在魏二宝肋下一托,搀着他向衙门内走去。
东辽县知县衙门坐北朝南,共有三座门户,中间正门最大,两侧角门略小。此时众人从大门走进衙门,只见门内是一处大院,四周厢房回廊环绕,廊下悬挂着不少灯笼,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子中猬集着二三十名捕快,手中握着钢刀铁尺,站在大门石阶下面,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萧东脚下不停,推着何捕头向石阶下走去。众捕快见何捕头战战兢兢走在萧东身前,虽然看不到萧东左手按在何捕头背心,却也知道情形有异。一名年长捕快大声说道:“何捕头,这些人是什么人?你要带他们到哪里去?”
萧东冷笑了一声,左手手心内力稍稍一吐。萧东只觉得脊背一热,脊柱酸麻惊心。他知道萧东言下无虚,随时都能将自己弄成废人。自已在东辽县城作威作福十余年,城内几乎每一家商户都被他敲诈勒索过。若是自己成了废人,这些人报复起来,自己的下场定然凄惨无比,还不如被人一刀杀了,倒是一了百了。念及此处,何捕头板起面孔,对众捕快喝道:“这位大爷击鼓鸣冤,要见知县大老爷说话,你们还不快快退开?!”
众捕快见何捕头如此模样,心下都是疑云大起。又见此前随着何捕头冲出大门的十几名捕快跟在后面,个个神情惶恐,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只不过何捕头为人刻薄,平日里对众捕快极尽欺压之能事。若是有人敢不听号令,往往会被何捕头设计陷害。是以何捕头说完之后,众捕快面面相觑,不敢违拗,纷纷向左右退开,让出了一条路来。
厉秋风边走边打量着这座知县衙门。只见正堂离着大门约有十余丈远,面阔五间,廊柱涂成红色,屋角和飞檐绘着花鸟虫鱼,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正堂大门两侧的大红柱子上嵌着一副木联,左侧木联上写着“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右侧木联上写着“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厉秋风心下暗想,这座衙门与修武县知县衙门相比,规模略小了些,不过这些屋宅建筑却要华丽许多。如此一个偏僻小县,衙门却建得如此奢华。知县大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这副对联写得正气凛然,可是看看这些公差捕快凶狠蛮横的模样,就知道这对联只是装点门面用的,尽是假话而已。
萧东推着何捕头走到大堂门前。只见大堂内灯火通明,中间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东辽县正堂”五个镏金大字。匾额正下方为知县审案暖阁,暖阁正面立着一块海水朝屏风,上面挂着一块写有“明镜高悬”四个金字的匾额。三尺法桌放在暖阁内木制的高台上,桌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放一把太师椅,其左为令箭架,其右有黑折扇。暖阁前丈许处左右各自铺着一块青石,专为候审的百姓所设。
正堂内左右侧各自站了一排衙役,每排六人,手中执着板子和水火棍相对而立。暖阁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白面长须的官员,看模样四十多岁的年纪,眼眶有些发青,身子削瘦,一看便知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书案左侧站了一人,头戴灰布巾,身穿藏青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柄白纸扇,颇有几分文雅之气。只不过长得尖嘴猴腮,眼中露出了狡黠的目光。此时他正躬着身子,小声与那名官员说话。待到萧东推着何捕头走到了正堂门前,他才倏然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知县大人升堂!诉案者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