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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用从炕上缓缓坐起,道:“便是在下。”任雷重重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你。”马光汉问门外普昭道:“小和尚,你师叔祖是谁?”普昭似踌躇一会儿,道:“乃家师师叔。”只听佟大喝道:“放你娘的屁,怎么跟营长说话!”普昭道:“还烦各位施主到经堂一见,其时自明。”
马光汉他听如此说,心想那老僧来历,只怕这小和尚也不知道。见莫骥盛闭着双眼,不动声色,心中好奇,高声道:“既有高人相请,岂有不见之理?老爷子,刘兄,马某陪二位去会会高人,如何?”莫骥盛道:“但凭贤侄吩咐就是。”任雷道:“任某是个好热闹的人,也想随三位凑个兴去,还请马兄行个方便。”
马光汉心道:“我不在时,若有人作乱,定是他任某人。带他同去正好,他脚上有伤,料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便点头道:“如此最好,乔元…给各位松绑。”
四人起身,到得外室,马光汉又吩咐属下道:“一氓随我过去,余人守卫,凡妄自出入禅房者,格杀勿论。”莫骥盛对家人道:“既然马贤侄有令,咱们稍安勿躁便是,文儿…”莫文远低低应了一声,“不得吵你二狗哥哥睡觉,知道么?”莫文远道:“是。”
马光汉心中一动:“他提二狗是何用意,难道…”见二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显是睡着了。暗想:“是我多虑了。文远尚小,老爷子定是怕他闹腾狗儿,反被我属下所伤,因此刻意提点…这狗崽子,才走几步路来,就累成这样。”又道:“文远年幼,由他玩去,几个弟兄不能刁难。”这才同众人出门,自有普昭带路,前去经堂。
二狗本是装睡,几人话语他听得明白,心道:“天神爷爷命我半夜起事,谁料竟有这样的好机会。那话是提醒我见机行事。哈哈,营长不在,老子倒也不必担心了。”故意两下鼻子,装作打鼾。
暗里睁眼打量众人。郭驹子双手撑地,显是背上疼痛,不敢躺下,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念叨什么。乔元坐在地上,手里夹着半截香烟,一明一灭,盯着烟头出神。“咦,郑寿全呢,哎呀,谁他娘的臭脚,奶奶的,竟敢坐老子头上,这婊子养的。”
二狗翻了个身子,悄悄从挎包里摸出两粒珠子,放在身下,叫声“哎呦”,骂道:“操你奶奶的,什么玩意儿,硌死老子了…”腾地坐起身子,假意在身下摸了两把,抓住珠子塞进郭驹子手中,道:“郭老哥儿,你给我收着证据,明儿个瞧我不抽那贼秃几个大嘴巴子。奶奶的,敢暗里害他老子…”还未说完,又瘫软回去,吧咂两下嘴似又睡着。
郭驹子往手中一瞧,立时屏息凝气,只见手心两粒珠子,色润珠圆。在烟光下一抹光亮一闪即灭。他稍一愣神,就见乔元一双眼睛狼也似盯着自己。心知已被发现,掩饰不及。急对乔元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回头见郑寿全蜷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似已睡着。这才用拇指指一下自己,食指点一下乔元,表示两人平分。又从衣上揪下两粒扣子,指指二狗,意思是说他睡得糊涂,咱们用两粒扣子糊弄他去。
乔元缓缓点头,仍目不转睛盯着郭驹子掌心。郭驹子暗道:“这狗日的明摆不信老子,若不把珠子给他一枚,难保他不泄密。”只是珠子到手,还没来得及捂热。他暗里咬牙,拿出一枚递了过去。
二人中间隔着二狗。二狗瞧在眼里,早已笑破肚皮:“老子骗儿子那是手到擒来,儿子骗老子,嘿嘿,那可得讲究一番啦。龟儿子嘞,饶你小子奸似鬼,也得喝老娘…呸呸,喝老子洗脚水。我再来个周瑜醉酒赚蒋干,曹操梦里杀小兵…咦,不对,说梦话可得用家乡话才好,老子是哪儿的人?北京的、上海的、山东的,还是奶奶的四川人、河南人…管他娘的,老子以后要做山西人,只要不说两个龟儿子的土话,谅他们也听不出来。”
他又翻个身子,郭驹子做贼心虚,住手不动。只听二狗断断续续道:“…营长,咱有恁么多金子珠子…花他娘的…打娘来腿仗…杀…灭口…”郭驹子心道:“原来营长装得正经,得了人家财宝,还要杀人灭口。”见乔元正凝神倾听,也不急着送珠子给他,多拿一刻,心中便多一分舒服。
二狗又喃喃道:“…咋不要兄弟…跟莫家一块儿…日恁娘,谁他妈的跟那小孩儿…做兄弟…老把哥,俺对不住你…营长…下…不了手…”
郭驹子听到这话,后脊不由冒出一阵冷汗,心道:“怎么要杀关把子?难道是不要咱们这帮兄弟,灭了咱们的口!”朝乔元望去,见他面色惊恐,呆立不动。
二人正疑神疑鬼,郑寿全只听得个“杀”字,突然暴起身子,拔下乔元枪头刺刀,便往二狗身上招呼。乔元忙挺起身子,一手捂住郑寿全嘴巴,一手死死架住他胳膊。郑寿全势同疯兽,喉咙里发出闷沉的“嗬嗬”声,将刺刀左手交右手,又狠狠刺下。
郭驹子当机立断,托住郑寿全右手,猛力扭转,递进了他的心窝。郑寿全弹蹭两下,便即断气。乔元这才缓缓将他放下,与郭驹子对望一眼,同时盯着二狗。
二狗听得近前一阵轻响,待睁眼偷看时,正是郭驹子将刺刀送入郑寿全心脏那一幕。登时心中发毛,魂飞天外,浑身打摆。若非咬紧牙关,上下把门的早“咯咯”打起仗来,心中叫道:“乖乖不得了喽,龟儿子动上手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老子命不久矣…”正想放声叫人,瞥见郭乔二人神色犹疑不定。才稍定心神,怕自己喘气粗重,叫二人听出,翻转身子趴在地上,呜呜咽咽道:“老把哥…老把哥…”
说哭便哭,原是二狗的拿手好戏。当年他流落街头,向人讨饭,用的便是“刘备哭阿斗”之计。别人见他可怜,便多少施舍一点儿。再不济,也不能打他一顿。何况这时又叫骇怕了,更似真情流露。
郭乔二人却又信了几分。适才二人联手杀了郑寿全,心中慌乱,便想一不做二不休,再杀掉二狗夺了财宝。这会儿冷静下来,都觉太过冒险,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乔元吹熄油灯,郭驹子想此刻与他同舟共济,先把珠子给他,稳住心再说。刚把手递到半空,突听二狗嘶声叫道:“老把哥…”心中一惊,珠子“噗”地落在他身上。关把子在门外听得二狗呼唤,道:“狗娃子还没睡觉呢,叫我干嘛?二狗…二狗…”二狗这才迷迷糊糊应了声,从地上爬起来,使劲揉搓眼睛。
郭驹子道:“怎么,狗儿做恶梦了?”二狗道:“是啊,我梦见…梦见打仗的事儿了。老把哥,老把哥…”关把子隔门应道:“老子在门口儿呢。”二狗喜道:“原来你没死啊。”关把子笑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不好好在这儿。”
二狗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语气中却殊无欢喜之意。忽然伸手在郑寿全腰间捶了两拳。郭乔二人面上不禁变色,幸亏黑暗中看不清楚。却听他道:“奶奶的,这小子倒睡得舒服,小心叫贼秃硌死。”
郭乔二人这才各松一口气来。二狗道:“乔哥哥,赏兄弟根烟抽吧,老子拉尿去。”乔元忙不迭给他一支。不及点上,二狗骂了一句,捂着裤裆跑外边去了。
只听得“叮铃”一声,乔元忙划着火柴,在地上寻着珠子,塞进上衣口袋里。摸了一摸才走到郭驹子身前,悄声道:“老郭,现在怎么办?”
郭驹子眼见他那番动作,心中不喜。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权且装作视而不见。道:“咱么杀了郑寿全…”乔元刚要反驳,话到嘴边儿又摁住不说,听他又道:“不管二狗所言真假,咱们是再脱不了干系的。我瞧马营长一路对莫家人客客气气的…”
乔元道:“你是说,营长还贪着更大的富贵…是是是,老爷子说他家财宝几头马都拉不完,随身带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老郭,你说营长杀咱们,是不是想着离洛城近,怕咱们通风报信,又或者怕兄弟们眼红…”
郭驹子冷冷哼了一声,道:“不管哪个原因,咱们除非是死了,他马某人才能放心。”他早上受了马光汉鞭打,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因此言语中便没那么客气。
乔元道:“依哥哥意思…”郭驹子道:“一不做二不休,横竖都是死,咱们何不谋了这天大的财富!做了马光汉,莫家人感激咱们恩情,还不再打赏咱们一些…嘿嘿,有了钱,哪里不能快活,天南海北,由你乔兄弟吃香喝辣的去!”
乔元听得心痒难耐,道:“只怕莫家人舍不得…”郭驹子阴笑道:“那可由不得他们了。”乔元喜道:“是是…万幸叫咱们得知营长阴谋,只是没听出具体计划来,不知兄弟几个蒙在鼓里,还是…听二狗意思,老把哥尚不知情,咱们是不是…”
郭驹子冷笑道:“乔兄弟倒是一片好心,你只算漏了一项。兄弟们对马光汉忠心耿耿,但要他分咱们一点儿,共享富贵,你我能不为他卖命么?你想他为何不肯?”乔元一击脑门,道:“哎呀,是了。小弟糊涂,以后唯大哥马首是瞻。”
说罢指了指内室,郭驹子道:“不妨,有马光汉禁令,谅他们也不敢妄动。咱们需利落点儿,他们在明,咱们在暗,一个个赚了进来,咔嚓…”做了个砍头的姿势,“记着,别惊了莫家人,我瞧那老太爷傲得紧,咱们尽量别动粗。”议罢,二人各拎刺刀猫在门口倾听动静。
二狗奔到门外,一颗心才算定住,找了个偏僻处,拉下裤子大江东去。也不知夜凉,还是被郭乔二人行凶吓破了胆子,双腿抖个不停,撒尿淋淋离离全浇到腿上。心里连骂了几百句“直娘贼,奶奶的”。
想起郑寿全已然毙命,心中难受,暗想:“天神爷爷叫我挑拨离间,可没告诉我他们会杀人呀。他妈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就他娘的下得去手?狗操的郭驹子乔元…嘿嘿,老子才不操这两个龟儿子…老子不干了,老子不干了!人又不是我杀的,关老子屁事儿…我去告诉营长,毙了这两个直娘贼去。”
又一转念:“狗日的郑寿全,沉不住气自寻死路,又怪得了老子!龟儿子要杀他老子,难道还念着什么情分?奶奶的,老子要做山西人,难道跟着这帮穷崽子还能混出什么出息来!他妈的,郭驹子杀人不眨眼,我这就回去,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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