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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景闻言,也是神色一肃,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刘尚,却见刘尚的目光正落在自己手中那方丝帕之上,眸光闪烁不定。
只片刻,邵景已想到了其中关窍,面带神秘的凑近了刘尚,压低声音,在他耳旁一字一句的淡淡笑问:“突如其来,藏头露尾,却又过于直白?”
刘尚倏然抬头,看着邵景急道:“公子慧眼!正是!”
与刘尚对视了一眼,邵景的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弧度。他扫了一眼手中丝帕,五指轻轻一握,便揉成一团,随意的塞入袖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边走边问:“若果真有诈,都尉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哪边?晋阳?朝廷?渤海?还是……颍川?”
不等刘尚回话,邵景已自顾自的道:“我此番出行的目的,只有阿爷与我知晓,连你事先都不知道原委,加上这一路我们又是乔装改扮,小心行藏,无论是晋阳、朝廷还是这渤海,应该是都不知情的。否则,千里迢迢,我等岂能安然抵达此处?”
刘尚闻言,若有所思的缓缓点了点头,却愕然见到邵景惨然一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绝然的轻叹道:“那么,就只剩下颍川了……哼哼,我当真是有一个好阿弟啊……”
听到这里,刘尚的双眸猛的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看向邵景,结结巴巴的道:“公……公子莫不是在怀疑二公子?这……这不可能吧?你们可是一母同胞啊!”
邵景森然冷哼一声,那如蛇信般怨毒的目光看向前方,似是自言自语的叹道:“哼!有什么不可能的,一颗果子两张嘴,就看谁能吃到口。兄长远行,最好一去不归……如今他独自在阿爷身旁参赞,都尉,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呢?”
刘尚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半晌才颓然抱怨道:“唉,真不知郡守大人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这般早的将二公子也提进幕府,依卑职看来,此举殊为不智!”
“哼,老家伙玩的是优胜劣汰。不过,没办法,换作是我,亦会如此”,邵景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见刘尚满脸的凝重之色,邵景不由有些好笑,开口道:“不过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咱们走后,阿爷那边的安排临时有变,遣人一路寻我未及,才不得不以如此方式通知。”他的语气很随意,一边说一边习惯性的掸了掸衣摆,似在安慰刘尚,又似在安慰自己。
“不管怎么说,这竹林之约,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邵景“哦?”了一声,有些调侃的轻声笑问:“那咱们不去?”
刘尚闻言,知道是这位公子爷又在拿话将他。不去?万一真是颍川来人,岂不是误了大事?
刘尚面上肌肉不由一阵抽抽,神情苦涩而纠结,思忖了好一会,才斩钉截铁的回道:“卑职一人去!”
邵景摇了摇头,拍了拍刘尚的胳膊笑叹道:“都尉,不妥的!只有我亲自去,才能知道此事的真假。若是我识得来人,那必是阿爷派的信人;若是不识得,那便八成是有诈。你去,人家恐怕都不会现身”,邵景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不过,本官现在倒是对那位送信的小娘颇为好奇!只可惜错过了与这妙人谋面啊。”
“公子既然已有定计,那卑职这便去集合几个好手。公子放心,有卑职在,定能护得公子周全!”
“哎——都尉,你还真是心急!这时辰还未到呢”,邵景一把拉住就要往偏院去的刘尚,习惯性的从腰间抽出折扇,笑着指了指天色,调侃道:“都尉莫不是忘了?那小娘留下的那句诗:余霞染荷塘……此时时值正午,哪里来的余霞?你我傍晚时分再去相见即可——”
刘尚闻言不由恍然一滞,随即面现尴尬之色,不好意思的咧嘴干笑了两声道:“嘿嘿,是是是,让公子见笑了,卑职是个粗人……”
“哈哈哈……看来都尉平日还是少了些温柔细腻的滋养啊,难解风情,难解风情啊!”邵景哈哈大笑着,抬步朝着自己的厢房而去。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过,眼看已是日影西斜。
此时,渤海城西的野竹林,也到了一天中最美的时分。
远方天际金红色的夕阳余辉,将天边染得如梦似幻,一片片金光洒在尚未完全化雪的翠绿竹海之上,又穿透那细密交织的丝竹繁枝,化成一道道千丝万缕的金线,透射入布满枯黄竹叶和洁白雪团的幽静密林里。此时走在这片竹海之中,恍如在无数条自天幕垂下的金线中穿行,偶尔伴着一蓬蓬自头顶随风洒落的雪沫和飞舞的金黄细叶,不禁令人有种步入仙境的错觉。
而更为绝妙的是,在这片竹林的深处,恰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塘,此时仍是寒冬,池塘上覆着一层薄冰,随着斜阳余辉的变幻,折射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在冰上浮起一层缥缈如烟的水雾,宛如竹海中的一颗明珠,璀璨夺目。
雪竹映红霞,寒潭云轻扬
好一幅天地绝色。
这时,原本幽静的竹林内,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大笑声,扰乱了这一片浑然天成的美景。
“哈哈,都尉,想不到这渤海郡城,竟还有此等人间仙境!倒也不枉你我来此一趟啊!”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赴约而来的颍川太守长公子邵景。
只是足足过了半晌,他也未听到随行的刘尚回应。
“都尉?”邵景诧异的回头看向刘尚,却发现此时的刘尚,竟好似被这眼前的美景给迷痴了一般,直愣愣的昂着头望着远方。
“都尉!此地寒池竹林相映成辉!这般绝景在河南道可是鲜见,若是此时再有一壶温酒,得佳人一曲相伴,那便是胜却人间无数了!哈哈哈!”,邵景见刘尚一副痴愣表情,不由玩心大起,拿话撩拔起他来。
只是,当邵景看到刘尚望向四周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利,他的手,也缓缓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时,不由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毫无目标的四下环顾,结结巴巴的喝问:“都尉!可是有变?”
可刘尚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依然警惕在四周交错纵横的竹林间仔细审视着,一只手无声的、缓缓的抽出长刀,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先是对着邵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举过头顶,向着四周虚画一圈。
看到他这个手势,随着二人前来的四名劲装护卫立时会意,也纷纷悄然无声的拔出随身兵刃,轻手轻脚的快步上前,转身朝外,利刃护于胸前,各呈对角之势,将邵景和刘尚二人紧紧护卫在身后。
受到这紧张气氛的感染,邵景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视线顺着刘尚的目光四下观察着。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这林子里远远近近各处,除了粗细不一、斑驳林立的壮竹之外,便是连块大点的石头也没有。虽然不知这刘尚到底在紧张些什么,不过邵景却深知,刘尚的江湖经验极其丰富,他既然这般反应,那定是发现了什么!
“都尉……可是有异?”
邵景又问了一遍,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微微有些颤抖。
刘尚依然没有答话,而是缓缓闭上眼,脑袋微微偏向一旁,做侧耳细听状,一只手却用力的压在邵景肩头,示意他蹲下戒备。邵景的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他迅速蹲了下来,身子绷得如拉满的弓弦,他发现,同来的那四名颍川府军护卫高手,此时也都是身体微躬,神情凝肃,有人耳廓微动,似乎正在努力尝试着,从那竹林间无声刮过的缕缕寒风中捕捉到什么。
然而,过了好一阵子,几人的周围只有清风过耳,四周空灵寂静,甚至就连极细微的枯竹落叶之声,也清晰可闻。
也许是保持了太久的戒备姿势,邵景觉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酸了,就在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时,才终于见到身边的刘尚,那因紧张戒备而微躬起来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邵景向刘尚投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刘尚会意,却是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苦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发现什么危险。
邵景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那你刚才抽的什么疯?”邵景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埋怨问道。
“自打进了这林子,我就感觉此处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刘尚对邵景的责怪毫不在意,皱着眉沉声说道。
原来只是直觉!邵景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都尉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刚才你可真是将我吓得不轻。你看看这四周,冰池雪竹,斜阳辉映,这般空灵清静,哪来的……”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却猛然见到刘尚如同顿悟一般,双眸精光闪现,急声自言自语道:“对!公子说得对!清静!对,就是因为这林子太静了!太静了!”
刘尚话音刚落,那四名护卫也似突然想到什么,纷纷各自疾退数步,背靠着背,将刘、邵二人死死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