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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段荣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司马子如问。
却见司马子如停下脚步，神色严肃的看向段荣道：“凭心而论，这些话你自己信么？事有反常即为妖啊。我隐隐有种预感，这‘地公’之说，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嗯？”段荣闻言也是驻足，眯起眼审视的看着司马子如，试探道：“你莫非是在怀疑……”
“道门！”
司马子如毫不掩饰的说道：“方才听你说的这些，某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这‘地公’之说似乎与方士和道门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你可还记得‘五斗米教’？世人多有愚昧，常奉妖言为神谕。你想想，若是有这样一股势力，暗藏于民间，始终如野火余烬，灭而不熄……”
当听到司马子如说到“五斗米教”四个字时，段荣已然是色变。
他虽痴迷玄门术数，可脑子却并不糊涂，立马便想到了其中的紧要之处。
“你是怀疑那地宫中的老者是邪教中人？可看妹子方才的反应，似乎是早就知道这老者的存在啊，这应该不似作伪。”
“嗯——”，司马子如长叹了一口气，严肃而缓慢摇了摇头，他踱着步子，低头看着地面，若有所思的沉声道：“某只是觉得那老者和那块令牌出现得着实诡异，这时机也过于巧合了些。某始终相信，凡藏头露尾，故作神秘之人，必有不可告人之谋。”
说到此处，他抬起头若有深意的看着段荣道：“子茂，某等皆为丞相手足，也肩负着社稷天下，凡事不可不察，不可不思啊。想当年为了天下霸业，那曹孟德不也做过‘五斗米教’的‘传教人’吗？”
段荣听了心下猛然一惊，霍的看着司马子如。
暗香浮动的中园笔斋内，娄王妃已写罢了书信。
她将充作信纸的丝帛小心折起，对着门外唤了一声：“何伯”。
便见两扇红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早已候在门外的何青山，右手托着一只鸽笼快步走了进来，而他的左手上，却是握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红木小匣子。
“主母”
何伯走到娄王妃书案旁，恭敬的轻应了一声，小心的将手中的红木小匣子放在案上，然后将手中鸽笼的笼门一面，转向娄王妃。
那里悬挂着一片小小的竹牌，其上用朱漆写着两个小字：晋阳。
娄王妃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眼，便取过案上那方红匣，其上竟是无锁，只有匣盖上凌乱的镶嵌着几块大小相等，却看不出模样的小木块。
娄王妃拿起红匣，对着盒盖仔细端详了片刻，便在其上拔弄起来。
不多时，便听到红匣内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咔吧！”声，那原本四面都严丝合缝的红匣盖，竟然应声而启，弹开了一条微不可察的细缝。
原来，这竟是一方巧夺天工的“九宫盒”，盒盖之上的九宫格图，既是密码，也是开启匣子的唯一方式。
见匣子打开，娄王妃探出两只雪葱玉手，轻轻掂住盖沿向外一翻，匣子里的物件便呈现在了眼前。
只见匣子内，按照青、红、金、蓝、黑五色的顺次，分别排列着二十五支细小的竹管。
娄王妃的目光在这五种颜色上游移了良久，终是用手指盖轻轻挑出一只青色的，取了出来。
“主母！发青签？！”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何伯，此刻神色微变，低声询问。
作为久在高丞相身边伺候的人，他自是清楚这里面的轻重的：这青鸟配什么颜色的签，可是大有讲究。每一种颜色都代表一个意思，取信的人，只要看到签色，便能明白信的重要程度。
而这青鸟青签的含意，则是：“族危，速归！”
娄王妃却没搭理他，而是再次用指甲盖挑开竹管，从案上笔筒中挑出一根细签，将手中的帛书卷得极细了，小心翼翼的塞进了竹管，然后轻轻合上竹管的小盖。
一旁的何伯赶紧递上早已在烛火上烤得绵软的朱红封漆。
娄王妃将竹管盖一端，探入封漆铜盒中轻轻一搅便取出，又从戴在左手手腕的金丝绞链上，取下一枚细长如猫指的黄金印坠，重重盖在了竹签的封漆之上，看了看，再无不妥之处，这才放在嘴前吹了吹。
等封漆渐冷，才抬手交给何伯，淡淡吩咐道：“去发了吧！”
“喏！”
何伯应了声，也不敢多言，只小心翼翼的探臂入笼，将那只尤在“咕咕”低鸣着的青鸟抓了出来放在桌上，掀起青鸟左腿下的绒羽，露出了一圈绑在鸟腿坚硬处的一个小铜管，然后将这根青签封漆朝下的小心的插了进去，又将铜管上的一截环扣紧紧扣合在青签底部的一个凹槽之内，这才抬头以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书案后的娄王妃。
见娄王妃点了头，何伯这才重重一躬身，捧起青鸟，转身快步出了笔斋。
不多时，娄王妃便听得一阵羽翅拍打的声音自屋外远去。
她轻轻摩挲着手腕处的那枚小巧的黄金印坠，一双秋水美眸一动不动的凝望着案上那颗微微摇曳的灯火，便这样默然呆坐在案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娄王妃才疲惫的合上双眸，靠进椅背里轻轻发出一声长叹。
“啪！”
一声极轻微的响声传来，却是书案上那盏一直静静燃着的灯芯轻炸了一下，灯火亦随之忽的跳跃着向上窜起，将娄王妃那单薄瘦弱的身影，在苍白的墙壁上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