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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惊醒的高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感觉口渴得很。
他下床来到桌边,抄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
一股冰凉的感觉,瞬间激得他肺腑一颤,赶紧又将手中的水杯放回到桌上。
水是喝不下去了,可他的人却是彻底清醒了,刚才喝下的那口凉水,让他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寒冷。
高洋哆哆嗦嗦的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像个棕子似的半倚在床上。
就这样在黑暗中缓了好一会儿,他的心境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幕幕,高洋不由自主的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老梆子!
啊呸!
回过味来的他,赶紧暗自啐了一口,觉得这么腹诽自家祖宗,似乎……有点儿犯贱……
可那位自称是高敬的怪老头儿,着实是让高洋觉得——太磨人了。
昨日他本来在石室里和春儿聊得好好的,这老梆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一脸贱西西的模样,挤着满脸的老褶子凑了过来,说是心疼他这几日的辛苦,想请他吃顿好的。
他当时还挺高兴,觉得这老家伙总算是良心发现了,起了受幼之心,于是便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出了石室。
可刚出石室,他便觉得眼前一黑,不知怎的便中招了,又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正靠坐在王府花厅的侧门外了,而那个原本说要请客的怪老头儿,却正背着手,耷拉着一张老脸,躲在一旁听墙根儿呢。
他听到花厅内传来阿爷和娘的声音,本来还以为这老梆子是打算拿他来交换赎金呢,结果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一进去就动起了手,这鸡飞狗跳的出场式,当真是别具一格。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阿爷和一众叔祖,那都是多彪悍的人啊,居然当场就跪了……
这下好了,饭没吃到嘴,还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个活祖宗。
紧接着,那位活祖宗又把他带离了花厅,然后就没脸没皮的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上。
高洋本来想吩咐王府的后厨给自己做点好吃的,顺便请这位三天才能喝一顿西北风的老祖宗好好搓一顿,也教教他什么叫待客之道,却没料这老梆子竟然一把就扯过他的胳膊把起脉来。
高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脉能把整整半个时辰的,他屁股都坐麻了,可这老梆子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而且还不让他说话,他只要一开口,脑袋上就要挨一记巴掌。
在几次尝试沟通无果后并惨遭殴打后,高洋终于放弃了。
可这还没完,更让他抓狂的是:把完了脉,这位活祖宗又开始用他那枯柴般的手指在他身上到处乱戳,每戳一下,还要问上几句:疼不疼?麻不麻?脑袋里有什么感觉?
有几次,这老梆子的手指头刚点下去,高洋便立即感到半边身子都动弹不了;还有几次,怪老头儿的指头刚挨到他的身体,他就感觉一股剧疼由内及外的传来,疼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偏生这位活祖宗还人老力气大,高洋拼命挣扎也摆脱不了,他几乎说尽了好话,老家伙也不搭理他,后来更是将他的四肢掰来撇去,说是想再看看他的根骨,把高洋折腾得这叫一个酸爽。
最气人的是,在把高洋折腾个半死以后,那老家伙却是露出一脸惆怅的模样,长叹一声,同情的看着他,扔下一句“这娃娃当真是废了!”然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开门扬长而去。
造孽啊……
想到此处,高洋不由对自己可悲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抽了抽鼻子,又重新窝回了被子里,将脖子旁的被角紧了紧,轻轻合上眼。
他相信,阿爷和娘一定不知道老家伙精神上可能出现了些问题,不然绝不会将自己交给一个疯子照料。
他打算闭眼混到天亮,再去找阿爷和母亲好好当面控诉一番,可不能再让这个老疯子找自己的麻烦了。
脑子里,正有的没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高洋的耳朵却突然不由自主的微微动了一下,他隐约听到屋外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声。
此时天还未放亮,经过连日的风波,府中上下人等无不疲倦已极,这个时辰谁不抓紧时间睡觉,还在外顶着寒露夜谈?
一念及此,高洋顿时有些好奇起来,于是屏息凝神,将全身的注意力都着力于耳感之上,屋外的声音也渐渐听得愈发清晰了。
这仔细一听,他便发现了,在屋外谈话的应该是两个人,距离他所在的这间屋子大约有二十步远。
从声音传来的方位上判断,这两人应该是正身处屋外不远处的回廊之下,似乎正在一边交谈,一边缓步向他所在的这间房走来。
也不知两人方才说了些什么,其中一人的语调此时突然变得急切起来,声音也比方才更大了几分。
“死的又不是你家孩儿!还轮不到你司马大行台来给某家说道理!”
这下高洋听得分明,那正是三叔祖高昂的声音。
司马大行台?
高洋立时便猜得了另一人的身份——司马子如。
只是他却更加困惑了,想不明白这两人深更半夜跑来他屋前来做甚?
外面的两人似乎没再往前走了,寂静的屋外,传来司马子如刻意压低却同样急切的声音:“上将军!还请勿要动怒,小点声,莫要惊扰了乐儿。”
紧接着,司马子如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语气却明显比方才柔和了许多。
“下官方才便已说过,府上大郎之殇,下官心中也是极为悲痛。毕竟,这些年里,突骑公子也是下官看着长大的。那晚发生的事情,许多个中细节,下官也是巴不得尽快找乐儿问个明白!可子进昨晚才刚刚险中脱生,正需多加静养,眼下这个时辰,上将军以翁祖之尊,去惊扰孩子,实在是大大不妥!”
“这个时辰怎么了?!翁祖又怎么了?!某家只是想要找他问几个问题,这又有何不妥?!碍着你什么事了?!”
“呵呵,没有,没有!上将军相询乐儿,自是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将军何不等到明日呢?待得二公子缓过心力,咱们再细问于他,岂不……”
“某家等不到明日!”
高昂却有些不耐烦的低喝道:“我家大郎是怎么死的?那些突厥人又是怎么寻到他们的?某家现在就要知道答案!再说了,此乃我高家内务,与你何干?休得拦阻,速速退下!”
“呵,是吗?”
听到高昂态度坚决,屋外的司马子如也不恼,而是语气颇为玩味的轻叹了一声道:“不知究竟是上将军等不了,还是城郊二十里外密林之中藏着的那三千铁骑等不了啊?”
“嗯?!”
高昂闻言明显有些意外,压低了声音怒道:“司马子如,你敢查某?!”
“非也,非也,将军不要误会。下官的殷州军哨骑虽不如将军那三千亲军,但如此多的一只人马潜伏在渤海城外,要想不被人发觉,却也并非易事啊。下官与将军说这些,只是想提醒将军,行事还是得小心些才是,莫要因一时激愤,而寻错了杀害突骑公子的真凶啊。”
高洋听到这里,眼角不由微微跳动了一下,整个人顿时精神了,更加用心的偷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