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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得到贾道士想把残刀送去医院消息的是酸宝。
自从酸宝一铳把残刀从树上打下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好几次都是刚刚入睡就梦见警察来抓他,自己一命抵一命那是活该,谁叫自己枪法不该中的时候那么中呢?可怜的是父母,就他这么个儿子,两个姐姐已经出嫁,自己二十五六岁了还没讨个老婆,虽然他的家境在村里是最好的,但村里的其他同龄小伙子都结婚生子了,就剩下他一个没讨到老婆的。
家境好,那是因为有个当村长的爸,爸爸掌管着村里的一切,山上的树,他让砍就砍,他说买就买,上面来的统购救济什么的,他想截留就截留,想给谁就给谁,这样一来,家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进账,长此下来家境就富裕起来了。
酸宝这段时间主要任务是去窥探观里的动静,他极想知道那个残刀的死活,那天傍晚,看见桃花嫂匆匆忙忙从观里出来,便立马从墙角冲了出去,在桃花嫂的肩膀上轻轻一拍:“嘿嘿,桃姐,那个,那个啥子残刀怎么样?好些了吗”
“咿呀,谁呀,吓死我了。”桃花嫂被突如其来的拍了肩膀,只吓得魂不附体,转过身来一看,从搞清楚原来是酸宝这个背时鬼。“你何不正经点咯,在道观门前被吓到后果很严重知道么?”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吗?”酸宝一边认错一边解释。
“你还知道着急呀,贾道士才着急呢,本来这几天有点起色的,刚才那个啥子残刀却突然又是发抖又是吐血,你看,把我一身都喷得血迹斑斑了。”说着,桃花嫂扯起下衣摆在酸宝面前晃了晃,“人家贾道士算了一卦,说村子里的人太不相信道祖了,可能道祖生气就放弃了残刀。这下子想残刀活命,难啊。”桃花嫂一边摇头一边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
“啊?桃姐,桃姐你等下等下,啥子叫不相信道祖?要怎么办?贾道士想怎么办?”整个道观村,叫桃花嫂为桃姐的,就酸宝一个,他暗恋桃花嫂,但又不是想她成为自己的老婆,或许,仅仅是想成为一只在野外交媾的野猫,谁知道呢。
桃花嫂扯起衣角晃动的时候,亮出了洁白细滑的肚子,看见肚皮中间的窝窝让酸宝心里一紧,恨不得双手操过去一把把桃花嫂楼了过来,可惜今天真的不是时候。
“贾道士说,如果想救这个残刀呢,明天必须大祭一场,要不他也只好送残刀到医院里面去,要断气也不能断在道观里,免得好事没做到还惹上人命官司。”桃花嫂非常清楚酸宝一直在对自己暗恋穷追,但黄花小子又不像那些当了爸爸的男人一样放肆。当然,酸宝还没讨老婆,如果被传出一些这种绯闻的话,是会断掉了后路的,更何况村长还时不时要爬桃花嫂的窗子呢,再怎么样,桃花嫂也有些顾忌。
“送医院?那肯定不行!”酸宝知道厉害,急忙肯定地回答桃花嫂。
“为啥子?那残刀死在这里怎么办?你等派出所来抓呀?”桃花嫂眼珠一转,明知故问。
“送医院抓得更快,哎呀我的妈,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现在酸宝一点开玩笑的心都没有了,急得原地转圈,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好怕残刀一死,自己的脑袋也会搬家。
“要不,你快点回去跟你爸爸商量一下,找贾道士求道祖网开一面?当然,是不是可以,不说我说了算,也不是贾道士说了算,就看你们自己的诚心达到了几分。”桃花嫂对酸宝有些不忍,他对她的那种情谊她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己家有个要死不活的肺痨,又有个像极了贾道士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阿水也明明知道,不过他除了有时候看着儿子一脸酸味之外,也没有说什么,一个桃花嫂背着几个男人活,这些都需要钱啊,有什么办法呢?
“嗯,嗯,好好好,我马上跟我爸爸去说。”酸宝的脸吓得像一张白纸,然而,他除了找他爸爸之外,别无他法。
村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本来差一点放松了的神经再度绷紧起来。
“啥子?你说啥子?残刀吐血?到底还有救吗?”村长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扣,瞪大眼睛问酸宝。
“桃花嫂说很危险。贾道士要送医院,我说绝对不行。”酸宝为了让村长重视送医院的后果,悄悄地把桃花嫂的话进行了修改。
“嗯,不行!送医院你的前程就毁了。他妈的牛仙这几天人都不见了,”村长情急之下还没有忘记找个搭伙的,“快去,快去找牛仙过来商量这个事,看来这次真的不出点血是挺不住了。”
“还要出啥子血呀?已经够麻烦的了。”酸宝不明就里,一脸茫然。
“还愣着干啥子?叫你去叫牛仙你就快点去呀,丧门星!”村长对着酸宝一吼,双手剧烈地抖了起来,见酸宝转身离去,他又对着酸宝高声说道:“叫牛仙直接去道观。”说完,端起酒杯来狠狠地喝了一口,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撂,垂头丧气地朝道观走去。
桃花嫂离开道观之后,贾道士特意把呼吸微弱的残刀的身体端端正正地摆在竹铺上,他将一包早已准备好的山药渣平整地铺在残刀裸露的胸脯上,口中糊出的血迹依然如旧,鼻中呼吐的气息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微细下来。他看着残刀的那犹如死人的躯体会心的一笑,心里说道:“今晚,就靠你帮我一把了,我救你一命,你为我赚钱,我们两个都不亏,是吧?”
贾道士心里清楚,村长根本就没有想拿钱出来治理残刀,在他的心目中,在自己的地盘上,贾道士就有义务给他救活这个人,如果不是他家酸宝干出来的好事,或许,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安排人将伤者丢到医院里去了,也不会管有没有人命官司。
村长在来道观的路上,脑袋里一直在飞转。
伤者刚刚被抬回来的时候,村长在情急之下倒是十分愿意出钱请贾道士救人的,不过,随着事态的好转,他认为贾道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事情搞定,贾道士也不会亲口问他要钱,那么,人救活了,儿解脱了,钱也省了,这不一举三得吗?
谁知道今天又搞出这么一曲来,搞不好还是搞得人财两空,这让村长无法淡定。眼下,医院是不能去的,这一去,事情就没法再遮遮掩掩了,如果医院里花去很多的钱,能够将人救活,那么,大不了回来再狠狠的教训儿子一顿也可了事,可一旦这人死在医院,那这个人命官司就背定了,那样的话,钱得照样花,儿子也得赔进去,是不是死罪他不太清楚,但要是儿子被关个十年八年,自己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儿子送终,有没有人继后。
如果想办法让贾道士将这个残刀留在村里治疗,就是死了,那贾道士不是就成了元凶了吗?那一枪是酸宝开的不错,可是当时没死啊?这是全村人都可以作证的事情,贾道士想赖也赖不掉的。既然有了这个决定,村长的心情就好了一半。
等一下牛仙过来,再把责任扩展一点,如果不是牛仙叫儿子去帮他抬什么野猪,那么酸宝也没这个开枪的机会,不开枪那这个责任就是牛仙一个人的了,因为这家伙被绳套这么一吊,不死也要脱层皮,那样的话,你牛仙难道不出钱治疗吗?这样一来,贾道士做个道场的话,就是花再多的钱,自己的经济负担都会比去医院轻松许多。
要想贾道士真心将残刀留在道观里治疗,那就必须极力夸奖贾道士的功力高强,道家的仁心博广,奉承他做一次前所未有的大道场,把他举得高高的,让他内心膨胀,忘乎所以。最后人没死,他可以更加扬名立万,自己也可以不用花去医院那么多钱,人死了,我举他多高他就会摔多惨,自己也就彻底清除了他这根眼中之刺。
想得一时兴起,他习惯性把手举起来,想倒一口酒来表彰一下自己,可是,发现今天居然没有端酒就跑了出来。
他轻松地朝地上吐了口粗痰,骂了一句“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