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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织梦
“倦客身同舟不系,轻帆来访儒仙。春风元已艳阳天,夭桃方散锦,高楼欲飞绵。
千古大月佳绝地,双凫暂此留连。通宵娱客破芳尊,兰亭修禊事,梓泽醉名园。”
少女凭栏而立,漫声吟咏着一首《临江仙》,语音清越婉转,词韵悠长,听得陈定远一时竟是痴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云素心侧首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嫣然一笑,“这首词还是当年家父在大月时所作,据说正赶上一年一度的‘春禊’,他有幸入得这皇家园林,为满园春色倾倒,事隔数十年仍记忆犹新呢。没想到今日小女子也能一窥这江南第一名园的风貌。果然,传说安澜园四季之色皆可入画,确实名不虚传啊!”
陈定远心中一动,依稀记得探子当初曾禀告云怀风祖上原也是大月人,三年前他才从萧国回转故里的。
“春禊已经停办多年了,如今一般文人墨客也进不得这安澜园,你父亲倒确是很幸运。”他淡淡地笑着,若是熟悉皇太弟的人在此必定会惊呼不已,毕竟平时他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这丝笑意于他可谓珍稀之极。
此时,两人正处于闻名遐迩的大月皇家园林——安澜园中。此园占地百亩,原为大月皇室在安化郡王府旧园遗址上扩建的一座江南风格园林。园中亭台楼阁独具匠心,又兼草木茂盛,素有江南第一胜景之称。
“不过比之你父亲当年所见,今日之安澜景色必定更胜一筹。你看!”他轻笑着,指点云素心去观那四周景致,“此亭名为和风皎月亭,凌空筑于水上,尽享受烟波风月之妙处。三面洞窗外的景色也各不相同。”
云素心也含着笑,很配合地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南面有九曲玲珑桥低卧于水面,视线沿桥蜿蜒而去,可见山峦起伏,连绵不绝,一派深幽。转到西面,入目便是偌大的湖泊,水面宽阔,在灿烂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犹如洒金碎银,分外迷人。又见北边石筑池岸仿天然野趣,红枫金桂交相辉映,和风过处,香气盈鼻。
“秋水澄碧,桂子飘香,果然是秋景宜人。”她赞同地点点头,露出一个陶醉的笑容来,“步移景异,四季风韵各不同,游此园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如果你喜欢,可日日来此赏景,便是想小住些时日亦不难。”陈定远见她开心,忙接了一句。
闻言,云素心顿了顿,慢慢偏过头来打量他,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时却像是两汪平静无波的秋水,通透但深不可测。
纵然是陈定远这般久经人事,也不禁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起来。但还未等他措词来解释,少女的眼中却又闪过一丝笑意,一瞬间恍若百花盛放。
云素心抿嘴轻笑着,纤长的手指拈起垂落在脸旁的一缕发丝绕着玩,玉白与乌黑交缠在一起分外诱人,一举一动就像轻羽挠痒反而越挠人心越痒。
陈定远不自觉地呼吸一窒,眼眸自然也禁不住的一暗。
只听得她娇声问道:“殿下,这是在引诱我吗?”
引诱?!
陈定远只觉得轰的一阵热浪窜上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素日的冷静自持、古井无波遇到面前这个小女子时竟是那样的不堪一击。虽说他心底深处或许是有那样引诱之嫌的念头,可是就这般赤裸裸地让人叫穿,偏偏对方还一派娇憨天真的模样,真真是叫他窘迫得无地自容了!
“咳咳,嗯……”陈定远尴尬的清清嗓子,肃容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愿意,所有一切最好的,我都会捧到你面前!”
波光流转,似笑非笑。云素心绕着陈定远走了一圈,复又严肃地站定在他面前,背着手很认真地问:“皇太弟殿下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娶我呢?您,就真的这么喜欢我么?”
陈定远微愣,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单刀直入,被那双看着纯真无邪似乎又洞悉人心的眼睛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还真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居然一时哑口无言。
云素心坦然地继道:“虽然,我是很仰慕皇太弟殿下……”
陈定远愕然,猛地看向娇俏可人的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对呀,小女子仰慕您,就让您这么吃惊吗?”少女瞪大了眼睛,艳光四射的脸庞上没有半分羞涩,但那傲娇的小模样却更惹人心生好感,只见她皱皱瑶鼻,“可是再仰慕您,我也不至于自恋到殿下您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她狡黠地眨眨眼,轻哼道:“我可没忘记咱们不愉快的第一次见面呢。”
黑白分明的大眼瞥瞥他,小嘴有些赌气地扁了扁,“当时您分明是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陈定远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觉得所有的敌人都比不过眼前的少女难缠,只能发出一声挫败的喟叹,无语地继续洗耳恭听她的侃侃而谈,然而内心深处却泛上了一股不一样的情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萌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丝丝宠溺从眼底泛了上来。
一直紧盯着他看的云素心自然是敏锐地发现了。她勾起好看的唇,却不点破,只是接着不急不缓地说着,神态高傲自得,活似一只志得意满的骄傲小猫,亮着并不锋利的小爪子,偏偏还摆出一副“我很厉害的你不要小瞧人”的逗趣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呐,那天我挺是同情您啊!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就该当什么替代品。”轻盈上前,竟伸出芊芊玉手拍了拍陈定远的胸膛,“您的年纪都和我爹一样大啦!”
“你在乎我的年纪?”陈定远笑了,此刻他是真心喜欢上这个天真纯洁的少女了,那般的美好无瑕、敢爱敢恨,如同就是来弥补他少年时代那“爱在心头口难开”的遗憾一样。
云素心高傲地昂起头,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脖颈,分外秀色可餐。“虽然很感激您回城那天的救命之恩,可是那也不足让我以身相许啊!”她又有些泄气地说,“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陈定远的笑意再也遏制不住,朗笑声几乎响彻云霄,惊起园中无数林鸟。
少女吃惊地看向他,那懵懂的可爱模样明明白白地显示了她并不知道哪里惹得陈定远如此开怀。但这并不妨碍她生气——
见陈定远笑个不停,顿时恼羞成怒地一跺脚,“有什么可笑的?!再笑、再笑,再笑我就……”左右一张望,发现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立马捏起粉拳就上前一通乱捶,“气煞我了!叫你再笑、打死你!”
陈定远极力抑住笑,一手便将那毫无章法的两只小手擒住了,另一手顺势一勾,便将佳人勾入了怀中锁住。低头望去,少女像惊呆了一样,半晌羞赧的红如潮般涌上来,将白玉肌肤染成一片粉色。
他止住了笑,两臂如铁箍圈住少女,一字一句正色道:“我很认真!虽然我的年纪可能已经可以当你的父亲。”他略顿了一下,自嘲地苦笑一声,但接着便是气势一变,以百折不挠的精神承诺道,“虽然一开始我确实将你错认为故人,但现在我真真切切地知道你不是她,我陈定远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所有一切最好的,我都会捧到你面前!”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认真地神色,似乎忘记了反抗挣扎,也忘记了诘问质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眼瞳中映着陈定远如同起誓般的郑重。
“从今以后,我只会喜欢你!”
云素心讷讷地低下头,“我,我……我不知道……”
陈定远笃定地笑了笑:“万事有我!”
怀中人静默,没有人能看到那上扬的嘴角以及眼眸中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暗潮。
“我,我想回去了!”细若蚊呐的声音自怀中传来。
陈定远有些遗憾地松开手,知道也不能逼得佳人太紧,柔声说:“我马上备车送你回去。”那轻声细语的温柔打死外人也不敢相信会是出自这有名的冷面王爷之口。
“嗯。”还是低不可闻的一声,现在的小女子再没有方才的趾高气昂,大约是因为少女情怀被揭露了,才突然觉得实在是太羞人了吧。陈定远也不以为意,反而抵制不住从心里冒上来的丝丝甜蜜,如同乳臭未干的小子般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幸福中。
等到云素心回到太子府,已经是夕阳西下。
黄昏的光线暧昧地流连在她的脸颊上,恰似为那惊世的美貌再添一层光辉,所有见这种瑰丽景致的人都忍不住露出迷醉的神色。唯独懒散卧在美人榻上的黑衣男子面带不愉,看向她的眼光就像刀子一样,杀气腾腾。
云素心挥退侍从,懒洋洋地走进屋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取下头上的珠翠,一边赞叹道:“脚程很快嘛。到底是顶级斥候呢,居然在一旁窥探了半天都没让警觉性那么高的沙场老将查觉,了不得!”
“色欲熏心!色令智昏!”赵宗宸恨恨地骂道,“忙着抱温香软玉入怀,他哪里还记得防备?当时我就该一剑要了陈老儿的小命,那是皆大欢喜!”
“恩公大人不仅本领高强,居然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小女子还真是失敬失敬呢。”云素心调侃着,眼中难得浮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见她这般模样,赵宗宸气闷不已:“你的计划难道就勾引这老头子吗?”
“对啊。”不理会赵宗宸瞬间瞪大的眼睛和一脸震惊不信,云素心淡然地摘一支珠钗,钗头凤眼是以罕见血红宝石点缀而成的,在夕阳最后的金光中显得异常妖艳,“我就是要勾引他,让他为我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斜睨一眼愣在榻上的男子,她半真半假地说:“那样,就算我叫他双手奉上《天堑布防图》来给你,应该也是不会费吹灰之力吧?”
赵宗宸愕然,眼神凌厉,沉声道:“什么《天堑布防图》?你在说些什么?”吊儿啷当的神色已经不知不觉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备。
“你说呢?”云素心仍是慵懒模样,云淡风轻地一笑,不过转腕轻甩,凤头钗便激射离手,“笃”的一声扎进了离赵宗宸脖子不过寸许的雕花木板中,垂珠串一荡一荡地碰触着肌肤,凭空生出一股寒意。
“恩公大人,或者该称呼您一句——尊贵的赵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