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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
“笃笃笃”叩门声有些急促，却又分明是不敢用上大力。
许远从假寐中惊醒，微掀眼皮：“进。”
门立即被推开，进来的是现任的太医院院判，平日四平八稳的步子竟显得颇为凌乱。
“许老！”他急匆匆地小跑过来，俯身到许远耳边窃窃地禀告了几句。
闻言，许远眉头一跳，沉声问：“现在情况如何？”
“御药房和清渣司都已经处理好了，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这人……”院判犹豫了一下，“他是方家新荐上来的，据说还有些沾亲带故。”
“那又怎么样？”许远瞟了院判一眼，目光中冷冽得没有半点温度，“谁叫你们如此大意？事到如今，若是杀了你们这群蠢货就能弥补的，老夫绝不会心慈手软。可惜没用！所以，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院判喏喏称是，不敢有半点反驳。
“要快！若是等他宣扬了出去，哼哼……你就等着别人替你收尸吧。”许远复又合上眼帘，漫不经心地挥挥手让院判退下，仿佛他们仅仅是在讨论怎么处置一味寻常的药材而已。
院判躬身领命，神情却不再焦灼，只是蹑手蹑脚地退出了这间许远专属的值房。
身后，许远轻轻动了动身体，安乐椅便小幅度地晃悠了起来。秋日午后阳光灿烂，正适合安享休闲惬意，有些人有些事，本就不该造成什么困扰。纵是有了，除了去便是，又何须伤神。
华灯初上时分，方儒钦回到了相府。
管家一路跟随伺候着，也顺便禀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啊，对了，相爷。前几天咱们刚荐去太医院的表少爷今日曾来求见您。”
“哦，何事？”方儒钦一边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下朝服，一边浑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老奴问他，他只道要紧，却不肯相告。”管家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可是态度上也并没感觉这种事情有多需要主子重视，毕竟每日里前来求见他家相爷的那么多人，哪一个不说自己有要事。若非这个小太医是夫人面上未出三服的表亲，他连跟相爷汇报都不会汇报的。
“未时刚过来的，倒也候了一会儿，只是后来太医院便来人唤他出急诊去了。”管家絮絮叨叨，“走时也没说什么，嘀咕了一句晚上再来。”
“随他去吧。”方儒钦淡淡地结束了对这事的谈话，转而问，“少爷呢？”
“少爷被皇后娘娘召入宫中去了，午时中便走的，许是娘娘有事要留着用晚膳了，竟到此时也未回转。”
正说着，一个内院小厮便跑了进来：“启禀相爷，少爷回来了，去了书房，命小的来请相爷移步。”
什么？
方儒钦愣了愣，因出身不高，他极恨旁人拿他家世说事。故而自他得势后便极为重视家中规矩。从来父为子纲，通常都是他命人请儿子去书房的，儿子也素来守礼重矩，怎么今天却这般不知礼？！
“少爷说事关重大，还请相爷宽恕则个。”小厮低着头请罪，话音带着些颤，可见他也想到了其中的不妙之处。
方儒钦紧锁眉峰，可是想到儿子并非胡做妄为之辈，不由地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那小厮，迳自拂袖而去。
相府书房自然是机要重地，除了方氏父子，便是心腹幕僚也不能不召而入。一般重大的决策便是在这里悄声而定的，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有激烈地咆哮声——
“孽子！简直混账！”
方墨林垂着头一声不吭，仿佛该说的话方才都已经说完了，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怠模样。
“谁给你的胆啊？竟敢先斩后奏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以为皇后娘娘下一道懿旨就能解决一切麻烦了吗？告诉你，这才是真正地惹大麻烦啦！”方儒钦情绪激烈地拍着书桌，将一桌的物件拍着跳动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这么精明强干的儿子居然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不但在新赵来使面前混淆视听，还忽悠皇后下懿旨补台，干脆就把事情做绝了，让他们无路可退，无计可使。若是这种智慧用在对路上，他必定会抚须长笑，得意后继有人。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恰是他百般努力正欲规避的风险！
“混账！混账！混账……”他一迭声地斥骂着，似乎所有的语言功能都被没收了，只能如此徒劳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良久之后，待他怒气稍歇。
方墨林方略抬头，觑着他的脸色，轻声道：“孩儿不孝，但请父亲息怒，听孩儿一言！”
方儒钦只觉得从骨子里泛起的疲惫几乎要将他淹没了，刚刚的冲天怒火更是烧尽了他的精气神。他颓然地坐倒在太师椅上，浑身无力。听到儿子怯声的请求，也只是撩了撩眼皮扫他一眼。
见方儒钦并没有再激动地呼喝，也没有出声反对他解释，方墨林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神情中不由带出了几分轻松：“其实此事孩儿并非为一己之私而任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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