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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黄龙兵变(下)【5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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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冷,风,清冷。天风舞荡,吹起一道清冷的剑光,划出一条雪白的弧线。

甫出手,如电如光,快得不及眨眼,如泉如溪,照应一泓晴柔。一招,看似极尽机巧所能,却不着痕迹,如云淡风轻。

“好精妙的剑法。”

南宫欣舞负手而立,目光划过,不由一声惊赞。虽是匆匆一面,但仅凭任黄玲曾经出手阻止杨羽清之招,已能判定其人能为。如今再见任黄玲出招,更是看得分明。此等剑招,足堪上乘,倒也与任黄玲心性颇有相合。孤傲平漠,淡洁素雅,真乃随心随意之招。

“是任前辈所创的‘参摩剑法’,自然非同一般。”

想到那位“任前辈”,裴秋泽一时心神往之、敬慕不已。

说话之间,照溪剑已然近身。杨羽清心思一动,竟是闻所未闻的剑招。心思把定,侧身之间,云破月锵然出鞘,一抹红月挥洒,造化群山出岫。

“镪!”

双剑短暂一触,火星迸溅,寒光四射。

再交锋,任黄玲剑锋九转,似溪水潺潺,照溪剑随之若曲若折,竟是顺着云破月剑身荡了开去,直扫杨羽清双眸。

杨羽清气定神闲,“碧澜烟手”瞬出,五指拈花,拿住剑身,劈空一划,指尖竟有一道剑炁凝聚,似虚还实。

“有来历!”

任黄玲称赞一声,双足交替,尽展玄妙步伐。身动人动剑动,左手一翻,剑柄翻转,如持剑器。再踏步,纵身而跃,剑鞘拨圆,照溪剑纳方,一者为刺,一者转削,一招合双式,分打杨羽清左右双肩“肩贞穴”,正是“绛唇珠袖两寂寞”。

一招试探已过,杨羽清再无留手。脚踏“行云步”,出归妹,入大有,走家人。旋剑如风,一剑挥扫,便是“风乱千秋”。一时间,红霞弥天,剑炁震荡。三器交锋,铿然作响,锋芒挥洒,恣意畅快。一红一白,两道绝世剑影,在兵戈声中,舞动风声飒飒,徒添一曲刀剑铮鏦。

愈斗,愈是心惊,愈斗,愈是心切。眼前人,蒙骗点苍剑派,害得裴风战虚弱至此,任黄玲面色不改,手下再添三分力。横鞘一挡,借云破月一剑之力回退。凌空之间,娇躯一折,竟是回返扑来。

杨羽清如行风湍,剑转流云。背身驾剑,避开照溪剑锋锐之处,一掌做爪挥出。只见那五指根根转为黑紫,似金似铁,端得凌厉无比。尚未及身,任黄玲只觉五道刀剑也似的风劲袭身,无端背心一寒,隐隐生疼。不敢托大,快步疾退。

此一番,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观者看来,二人一触即分,却是不知其中几般生死来回,哪里还是切磋,更胜生死交锋。

一步退快,任黄玲提剑反攻,自下而上,如矫龙参天。照溪剑在内劲催动下,盘曲蜿蜒,“矫如群帝骖龙翔”之招,应势而出。剑锋一颤,顿做九道虚影,分刺杨羽清身上九大要穴。双招并一式,矫矫若龙腾凤翔,煌煌似羿射九日。一袭黄衫乍舞,真比仙子霓裳、洛神出水,衬得姿态婀娜。

虚实交错,满目剑光霍霍。杨羽清心知,任黄玲已然极端上手。不愿直撄其锋,云破月挥扫变幻,挽出剑花如落英,辗转腾挪,脚踩八卦归九宫,层层卸劲。蓦然,背心一实,贴在问剑楼下木柱前,已是退无可退。不假思索,纵身而起,双足勾住木柱,踩踏变幻,顺势而上。动身旋舞,剑随身动,自上而下,洒落剑影纷繁,交织一张弥天剑网。

任黄玲暗自“呸”了一声,手下无奈收劲,生怕坏了问剑楼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杨羽清却已看出其中关窍,轻声一笑,一踏木柱,鹞子翻身一般,一跃三丈,跃入人群。也不着地,一脚踏在一名点苍剑派弟子肩头,便折射而返,倒是那名弟子,只觉肩头一沉,顿时身影矮了半截。

再看问剑楼前,杨羽清借力飞驰,一剑直刺任黄玲面门。一剑并无丝毫花巧,却是运以“长空破元气”的内劲,隐隐风雷炸响,龙吟虎啸,端得力达千钧。任黄玲闪避不得,剑与鞘交错身前抵挡。但听得一声巨响,任黄玲难承雄浑,仰身后翻。杨羽清却是去势不减,一剑劈向问剑楼大门。

“好卑鄙的手段,这是要任师姊不得躲避!”

裴秋泽怒骂道。

问剑楼乃点苍剑派重地,门扉被毁,无疑便是下了点苍剑派的门面。任黄玲虽自诩并非点苍剑派中人,但师门溯源,总与点苍剑派多有干系,哪能如此轻放?纵知是计,却不得不入瓮。秀手一扬,剑鞘飞掷而去,再一动身,举剑朝杨羽清背心刺去。她身法极快,兼之生怕杨羽清躲避,让剑鞘坏了大门,飞掷之力仅用三分。如此一削一增,剑与鞘竟是同时逼近。

“来得好!”

杨羽清高声一喝,身形骤然一转,云破月斜刺而出。与此同时,左掌中,不知何时,天光云影在握。振臂出招,天光云影划出剑影重重,挽风云,运龙虎,策江山。内劲吐纳间,一股吸力,生生黏住照溪剑,运转之间,竟将照溪剑上力道尽数化去。

一时间,任黄玲惊得背心一片冷汗。照溪剑虽在手中,却已然不听使唤,眼见云破月攻势凶猛,下意识抬起剑鞘便要抵挡。云破月何等锋利,金石尚且可断,只是一瞬之间,那剑鞘便被斩为两段。

“不好!”

裴秋泽等四等同时惊呼,救援已然不及。

“镪”得一声巨响,眼见云破月距离任黄玲脖颈不足一寸,猛然一震,竟从杨羽清手中震落。

“谁!”

杨羽清反手一掌,逼退任黄玲,目光四扫,暗暗生疑。此一变故,虽然来得不足弹指之间,但他却看得分明。不知是何人,竟是以弹指之法,仅凭一块石子,便可震开云破月,此等能为,何其可怖。目光划过南宫欣舞四人,暗暗摇头。此四人中,武艺卓绝,但断无此等内家修为。猛然又是一惊,裴风战曾言,此任黄玲乃是“参摩剑客”的传人,莫不是“参摩剑客”便在左近?

犹疑未定,且听得一声熟悉的诗号,不惊不辱,不喜不悲,宛如看透人世苍凉,拔俗脱尘:“世人不识生死哀,生或欢愉多情栽,死亦敷腴存非我,何时当然得自在。”

“是你!”

随着诗号响起,身前点苍剑派弟子不觉让出一条路来。路中,一条素衣长衫的男子,踏着质朴的脚步,徐徐而来。那人面容刚正,不着悲喜,眼眸深如渊泽,淡看世尘。明明身在眼前,却不知为何,又似在天际。旁人或许认不出来,杨羽清却是一眼便识出,此人,正是当年灵台寺中,那个装疯卖傻的灵台禅师,只是如今似已脱离佛门,重返红尘。

一步一踏,步步生莲,高深之态,又似春风拂面,和煦温雅。

“前辈,久见了。”

一旁南宫欣舞一见来看,快上数步,直至灵台禅师身前,抱拳行礼,尊敬万分。

灵台禅师微微一笑,扶起南宫欣舞,说道:“论剑台一别,南宫居士修为又精进不少,可喜可贺。”

短暂一接触,对南宫欣舞能为便已判断出来,此等修为,果真惊世骇俗。

杨羽清本知灵台禅师修为非凡,万料不到,竟已达造化之境。更是惊疑,以南宫欣舞之心性,虽不至于目空世人,但能让其如此尊崇者,始终未曾听闻。当下收回兵刃,朝灵台禅师一抱拳:“禅师久见了,不知禅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灵台禅师笑道:“自古恩仇难解。老夫曾与令尊、令堂有过一面之缘,二位皆是胸怀天下之辈。南武林第一剑客杨普明,云府千金云青念,虽有遗憾怨怼,却可抛却性命,成全大义。杨居士,如今天玄教宗赵飒飞失踪,昆仑掌门萧京已故,裴掌门重伤,当年涉世之人均以承受惩罚,如今一行,还望居士放下恩仇,不可执着。”

“嗯?”

杨羽清眉峰一皱:“昔年之事,或可了结。但禅师所说,赵飒飞失踪是何道理?”

灵台禅师“哈哈”一笑:“老夫善于卜算,以星象推演,赵飒飞之星虽有暗淡,却未失色。居士乃是慧人,好生思量,当知老夫所言绝非信口开河。”

赵飒飞生死之事,杨羽清早从二长老口中,猜得端倪,如今听灵台禅师一言,更是笃定。

“想了结恩仇,白日做梦!”

牟然一声厉喝,且见一道倩影,自裴风战厢房处飞跃而出。掌中,一抹雪亮,承着璀璨晴光,划出一道凌厉肃杀,来人,赫然便是裴静姿。见她双眸红肿,脸色却是罕见得怒恨交织,催得目眦欲裂。一剑破空,直指杨羽清,口中惊雷爆绽:“小贼坏我爹亲性命,今日谁也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