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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爷吓得连连摇头，额上的汗珠在烛火台下闪烁：“爹，儿子绝对没有这层意思啊！是顾家的死丫头，只身偷跑出山，儿子只是担忧她的安危，劝了她几句，毕竟从我们脚力队伍里走货更安全些。”
“还有那个银两，儿子只是忘记算了，不是故意藏私，至于抄家，那么多乡亲都看着呢，我是为了咱们村好，大家也都是点头默认过的！”
他将错处推得一干二净，王老太爷气得胡子发抖，抓起手边的茶杯就丢过来。
霎时，茶水飞溅，瓷片碎落一地。王三爷的额角缓缓流下一道血迹，瞧着触目惊心，几片泡软的茶叶还粘在了他的圆脸上，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王老太爷瞧着不忍，他总共有三个儿子，算不得子孙兴旺，但是传承家业不是难事。
可自从老大死后，身负众望的老二也相继离世，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老三身上。
平日里，即便知道老三行事上多有不检点，他也含糊着过去了。
可是现在，他一步错步步错，眼看老三就要把整个王家的声誉都葬送了，他不能在任由他胡作非为，沉重地叹了一声：“好好好这都是你的道理，那我问你，为什么好端端的，顾家丫头上了山就险些丢了命！又为什么她会连夜不辞辛苦地送杜氏和福贵出山？”
王三爷心里咯噔一下，眼珠子转着飞快：“可能可能她失足掉下陷阱里，然后又爬上来了，他们母子兴许觉得镇上的风水养人，所以搬走了。”
见他还死鸭子嘴硬，王老太爷终于狠下了心，扬起拐杖就打了下去：“还敢狡辩！分明是你小肚鸡肠，因为人家没顺你的意，你就存心害人，又派杀手又挖陷阱，差点儿要人性命！”
“我今天打死你个混账东西，免得王家的基业被你败光！”
拐杖如雨点般落下来，王三爷吓得脸色发白，满屋子抱头鼠窜。
门外的王兴发瞧着势头不妙，火急火燎地去了后院，没一会儿就把王老太爷的妻子何氏请了过来。
一听儿子在挨打，何氏二话不说就从内院赶了过来，推开门张嘴就喊：“老爷要打就先打死我吧！三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王三爷正满屋子乱窜，看到自己两鬓花白的老娘，都要四十岁的人嗖一下窜到了何氏身后：“娘，快救救我。”
何氏立马像是母鸡护小鸡似的将王三爷护在身后，拐杖挥到何氏的头顶悬住，王老太爷道：“你让开！”
何氏摇头：“老爷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将我们母子打死你也省心！”
王老太爷气得身子颤抖：“慈母多败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他？”
何氏将擦眼泪的帕子拿下来，一脸愤恨：“还能为什么，你不就是还惦记杜氏那个贱人，所以看不惯我们母子吗！当初要不是三儿，你以为凭你做的事，还能够在宗正的位子上坐稳吗！”
听见老妻提起这件事，王老太爷顿时显出几分心虚，强撑道：“他为了几十两银子就想害人性命，我不打他，他怎么得教训？”
王三爷大呼冤枉：“娘，爹错怪我了，我是一片好心。在爹心里，外人的话比自己儿子的话都可信吗？”
何氏立马扭转头愤愤的看向王老太爷。
看着他们母子一条心，王老太爷只怪何氏糊涂，可他跟何氏也是老夫老妻，手里的拐杖无论如何落不到她身上去。
长叹一声，将拐杖放下，王三爷刚松了口气，只听王老太爷沉声道：“你在家中闭门思过，等到明罚日亲自挨家挨户向全村人赔罪！”
全村人！还挨家挨户！等跑下来，腿都溜细了。
王三爷有苦难言，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何氏身上，何氏接收到信息，当即不悦道：“挨家挨户什么，一村子穷骨头，我们三儿犯得着跟他们道歉吗？”
“你要是不乐意他一个人去，你就陪他一起！再说村里乡亲是穷骨头这种话，我就一纸休书叫你滚蛋！”
瞧着王老太爷真动了火，何氏识相地闭住了嘴。她要是年轻，回村里起码还能配个光棍后生，现在被休，只能走街串巷当讨饭婆子去了！
王老太爷狠狠瞪了他们母子二人一眼，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离去。
何氏对着他的背影嘟囔地骂道：“死老头子，倔得跟驴似的。”
王三爷拿出刺绣帕子狠狠地捏了一把鼻涕，红着圆鼻头，可怜兮兮地道：“娘，挨家挨户去道歉，我可怎么活呀，儿子以后在村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何氏心疼地替她的老儿子擦了擦干燥的脸颊：“没事儿，有娘在呢，他不会怎么样的。你就该吃吃，该喝喝，这两天没事儿出门溜达一圈，他那把老骨头难道还专门押着你各家各户的道歉吗？”
王三爷点点头，乖顺的模样：“还是娘心疼我，我扶娘回去。”
何氏欣慰地笑，深感儿子孝顺，她哪里瞧见自己儿子眼中汹涌的不甘和恨意。
王老太爷拄着拐杖向自己院中走去，孤寒的月色高挂着，叫人瞧见倍感寂寥，他瞥了眼在前面提着灯的心腹世春叹道：“老三这么办事儿，咱们王家要散啊！”
世春脸上挂起谦卑的笑：“三爷有时候确实爱耍小脾气，老爷教训了他以后定会改的，他还是顺着老爷的。”
“是啊，这倒是算他的一个好处，不过王家以后就靠他是不成了。”顿了顿，王老太爷低声道：“你明天出门跑一趟吧。”
世春疑惑地扭回头，就见灯火映照间，王老太爷苍老的脸满是疲惫又肃穆：“叫顾家丫头过来一趟，记着将人从小门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