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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往北一百来米，有一家茶馆，烟味儿袅袅，会有人在这里打麻将。
贝瑶呆呆回头看他，他冷着脸，似乎什么也没说过。
这种感觉又耻辱又憋屈，她恨不得把外面玩闹的方敏君抓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小贝瑶眼里，方敏君依然高冷，胖墩儿陈虎魔音穿耳，而角落的裴川，没有再主动和她说过话，仿佛那天低声告诉她在仓库的那个人是她的错觉。
陈虎松了口气，一溜烟跑了，方敏君也赶紧跟上，孩子们七七八八散开躲。
“我说了我会拜托一下老师，送礼请他们帮帮忙！”
赵秀一想也对，方敏君好歹有九十呢，小区里其他的都是群皮猴子，唯一一个不知道分数的就是裴家那个断了腿的孩子，不过那样的孩子，能指望他考得多好？说不定也不及格。
学前班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学校颁布了一项政策——往后的学前班取消考试！
他率先移开眼睛。
李达说：“我们去找敏敏吧。”
贝瑶穿着自己的红棉袄，两只小手把眼睛捂得严严实实，陈虎领着方敏君又猫腰又钻巷地藏。小女孩清亮的嗓音说：“3、2、1……我来找你们了！”
陈虎考了五十分，他们学前一班的倒数第一名。
“能拜托一年，那以后呢，小学五六年级呢！初中高中呢！你能拜托一辈子！我会找到医院给小川安假肢，倾家荡产我也会让他重新站起来！”
裴川嘴唇抿得死紧，心里气闷不堪，是他多事了。
她给孩子们挥着手：“小学加油啊小朋友们！”
他黑色的眸子淡淡看着它，又把那个缺口捏上。
裴川的轮椅安置在一旁，茶馆内有人招呼道：“蒋医生过来玩了啊？”轻飘飘的目光带过裴川，也会怜惜地喊上一声小川。
贝瑶见蒋阿姨推着裴川走了，她杏儿眼眨了眨，怎么了呀？她还没有和他说谢谢呢。
鞭炮声中，新年来临。
柏树扑簌簌，落了女孩一脸积雪。
蒋文娟心中更加难受，裴川领卷子回来那天晚上，她在被子里闷着声音哭了半夜。裴川是学前一班唯一一个一百分。她的儿子这样聪明优秀，却被剥夺了双腿，这辈子都毁了大半。
去一年级之前，他听到了蒋文娟和裴浩斌吵架。
她转身向仓库走过去，小手拨开尼龙口袋，果然蹲了一排孩子。
他们本来就没带上他玩，他就不该说那句话。
陈虎想了想：“捉鸟儿放炮，不和女孩子玩。”然而再一想方敏君漂亮高贵的样子，又同意了，“好吧，我们去找她。”
他的腿没能像妈妈说的那样，‘长大了会长回来’。他每晚睡觉之前都会看着残缺的它们，可是它们到底没有长出来。
“我是让你考赢贝瑶！”
他不懂什么是“假肢”，但是他听懂了“重新站起来”。
小胖子像是被点炸了的炮弹，还是李达看了眼无措的小贝瑶，出声道：“你先看见的谁？”
贝瑶眼睛亮了亮，她还看不懂自己本子上的小秘密，然而并不妨碍她心里亲近裴川。她想和他说说话，可是一整个学期，裴川都不怎么搭理她。况且现在先得去找孩子们，她只好迈着小短腿去找陈虎他们。
孩子们往里面一蹲，贝瑶找到天荒地老都找不到。
“芝兰啊，你也别气馁，要是瑶瑶实在跟不上进度，可以多读一年学前班。反正她年纪小。”
这个年过得很快，小时候的年味儿很足。
牌桌上另外两个女人惊讶赞道：“哟，这孩子以后有出息。”
赵秀脸色都变了：“赵芝兰，你不用编这个来骗人吧？”
裴川原本在认真包饺子，听见楼下起起伏伏喊贝瑶，手上的饺子捏破了一点皮。
c市的冬天每年都会下雪，这是孩子们最愉快的时刻。
方敏君被妈妈骂了一顿，哭得脸都花了，她抽噎着辩解：“90分很多了呢，陈虎才50！”
蒋文娟一直在观察他，一下子就发现了。没有小朋友会主动找裴川玩，毕竟孩子们像是轻快的鸟儿，他们推不动，也不会愿意推着沉重的轮椅带上裴川。
陈虎对上小贝瑶笑盈盈的脸，瞬间懵了，然后爆发出一阵大吼：“贝瑶你肯定偷看了！”
她心想，她是有三年级记忆的小姐姐，不能欺负小朋友。
赵芝兰抓好牌，喜笑颜开道：“她今年很乖，只差一分就一百分了呢，考了九十九！”
他想说，自从幼儿园那次以后，他没有让老师帮忙上厕所了。
她笑着放开手，第一眼却是对上轮椅上男孩的目光。
裴川手指扣紧轮椅，许久等贝瑶路经他身边还要找的时候，他低声道：“仓库里。”
陈虎也损，他带着所有人钻进了茶馆旁的仓库里，那里堆满了尼龙口袋。
高大的柏树上落满了雪，树下孩子们欢声笑语一片。
余茜老师送走这批孩子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他们都还像是初生的小幼苗，一个个幼嫩青葱。
赵芝兰在茶馆里和赵秀一桌搓麻将，赵秀今天手气不好，老是打到赵芝兰手里头。她气不顺，喝了口热水：“明年我家敏敏和芝兰家瑶瑶也要一起读一年级了吧，这孩子长起来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