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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之上,郡府专管水利的,防洪的官员都在。
大家都披着油衣,带着很大的竹笠,在白茫茫的雨中,顶着风,力竭声嘶地大声叫喊着。很多民夫在雨中赤膊奔走,用滕筐竹篓,背泥运土,忙碌着……
杨广钟葵等一行的到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
只有那几个专管水利防洪的官员,踩着泥泞上前。他们在杨广钟葵他们跟前扯直了喉咙,众口同声:照他们的经验,这暴雨如果多下几天,水位再上涨,河堤恐怕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洪水!
杨广擦去下巴的水滴,发出第一道命令:调动驻防军队,首先把住在低洼的居民全部紧急迁到山地高处!同时,府衙全部衙役全天候巡城,维持治安,防止有人制造混乱。
钟葵眼泡似乎被雨水浇得发涨,他努力把眼睛睁大,再次强调:加固河堤,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必须动员全城男丁,每户出一人,全部到这里来,沿河护堤!杨广同意,着马上把此令传下去!
他想了想,命侍卫回去通知萧琮兄妹,带上杨昭等家人,暂时迁往安全的高地,不要留在王府内。
同时,安排人手,把府衙里主要官员的家眷都安排妥当,让他们安心在这里抗洪,无后顾之忧。
一位在水利部门多年的老衙吏提出:面对这场几十年罕见的大洪水,任何人都不可掉以轻心,也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冒险。在护堤的同时,疏散居民也很有必要!
钟葵则很担心,大规模的疏散会不会引发恐慌,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满城的老弱病残,婴儿孕妇,如何及时疏散?
老衙吏就说,如果王爷能调派军队,和衙役一起,维持治安,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民众也是明白事理的,只要把官府的粮仓库房都把好关,断不会有什么大骚乱。大祸临头,难道百姓不该被告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而去作出抉择?
钟葵迟疑地观察着天色和晋王的面色,在他看来,天灾,是不可抗拒的外力,就算真的洪水泛滥,他也没有多大的责任;骚乱民变就不同了,在可控的范围内,未能预防和阻止发生,就是他这个地方官的责任!
雨季每年都有,暴雨狂风也经常见,这洪水是否真的不可控制,有多大杀伤力,还只是估算,别人估算错了,顶多被说一句经验不够,可他身为长官,因为错误的预测而导致的动乱,就……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杨广立在雨中,望着天际灰黑色的雨云,层层叠叠,劲风挟着豆大的雨点,不停地从东南方刮向内陆,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周围可见的树木尽在风中挣扎着,有很多已经被吹折在地。不少简陋民居的房顶,开始被风掀翻。而且,天尽头隐约可见电光闪烁,看来大雷暴正在逐渐向江都扑来……
面对此老天爷的翻脸,他深感人力的渺小!
他也很矛盾,江都和附近州郡大批的民众,该不该撤离?撤到哪里去?大规模的疏散,会否正如钟葵所言,引起动乱?
不疏散的话,一旦真的河堤崩溃,这千里鱼米之乡,将变成一片泽国!
他曾经历过无数次抉择的时刻,没有哪一次象今天那样沉重!
忽然间,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素心,你在那里呢?如果你在这里,会赞成我怎样做?有没有两全其美的主意?
……
建康城里,一般的风雨连天。
空洞洞的大屋里,凤启呆呆坐在素心的床前,目无焦点,茫然地听着“哗哗”的雨声,心里钝钝地在痛。
他坚决不同意素心搬出去,为此多次和敏华力争。敏华最后退让,不再提此事,不过,就把所有的仆人撤走,分开炉灶,把素心的屋子完全和他们隔离开。
陈凤启既无法找到不怕沾染上病的人,也不放心假手他人,便放下很多事务,亲自来照顾她。
退烧的药服了不少,可是刚退下去不久,药力一过,高热就重来,把她折腾得虚脱。不要说咳嗽,就连呼吸都觉得肺痛,这种一呼一吸间无所遁形的痛处,让他看着都替她难受。
她迷糊间还想着不能把病过了给他,一再说要他用布蒙面,不能用这屋子的任何东西喝水进食,要记住勤洗手……
此刻,她皱着眉头,睡着了,憔悴青白的脸上只见她鼻翼煽动,昏睡中都要小心翼翼地呼吸。
凤启恨不得病的是他自己!
还有,那些所谓的名医,出的方子,怎么没多大用处?这样拖下去,是不是有一天,她会……?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冷战:不行!一定要找到能治痨病的大夫!一定要治好她,不管她的心在那里,不管将来她会不会留在自己身边,他都不能看着她慢慢耗尽生命,从此阴阳两隔!
建康城里的所谓名医都找遍了,是不是该去其他地方寻访?派人去,还是自己带着她去?
忽然,耳边传来微弱的梦呓声:“……娘亲,不要走……不要,丢下囡囡……”声音小小的,无奈的凄清,像个小女孩在呜咽。
凤启回过神,忙探身去看她。发现她嘴唇干裂,双颊烧得通红,双眼紧闭,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好像有轻微抽搐的迹象!
摸摸额头,烫手!
这些天,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凤启心沉到地下去了,浑身汗毛倒竖:不是说痨病初期么?不该这样的啊?他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按大夫说的,拿布在水里打湿了,铺在她额上。然后,去拿用厚棉布包着保温的汤药,颤抖着想喂她喝退热的药。
他轻轻扶起素心的上半身,发现她浑身都在打战,好像很冷的样子。看清楚了,不是冷,是抽筋!
凤启焦急地把汤匙放到她嘴边,可是她牙关紧闭,汤药在唇边全流到脖子上去了。
怎么办!这样高热下去,是不是会死?是不是会变傻?记忆中关于高热不退的后果,令凤启彻底冰冻。
去找大夫?怎么放心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恨这里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自己是半步也不能离开她!他第一次后悔,不该坚持留在这个家里,素心,你是对的……
他抬眼看看窗外,雨势似乎有减弱的迹象,不管了!先把命救回来再说!
情急智生,他找来蓑衣和大油布,自己穿上蓑衣,戴上竹笠,用油布盖住怀里的素心和被子,低着头,不让雨点撇进身前,努力走的平稳,走出屋子。
去到马厩,他大声吆喝马夫出来,帮忙牵马套车,许下重金,让那马夫立即送他们去找程大夫!
那马夫被他要杀人的气势唬的不敢说个“不”字,急急忙忙套好车,让他们上了车,打开大门,直奔着城东而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在不平的石板路上,急速的马蹄声敲得凤启心烦透了。幸亏天雨,没有多少行人。马夫坐在车前,不停地赶着马快跑,因为凤启在车厢里不时急呼怒喝:“快!快!再快点!”
眼看快到了,忽然,一人从另外一个路口冲了出来。凤启他们的马车速度太快,那人的出现,把马夫吓了一跳,他平时负责养马,骑马也行,驾马车却不是高手,遇到紧急情况,他只会本能地拼命拉紧缰绳,想把马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