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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晴蹙眉,掀起一轮水浪,像潮汐涌过江堤,势平、不到一寸的宽径,但足够深邃,持续的纵向漩涡硬生生地把两人隔开。
“你们——”琮晴停顿,做出一个向外撇的手势,“姐姐先让开。”
则弦走到琮晴身边,唇角的狡黠叫人心惊。
竹攀以为看错了:“则弦,这是干什么!我们这一路的结伴同行,都抵不过她一句虚情假意的‘姐姐’吗?”
“当然抵不过。她身后有一个家,我珍视也引以为豪的地方,任何东西都及不上。”则弦直抒胸臆,口吻平淡,态度坚定,“何况你才是虚情假意,我又不傻。”
竹攀气不过;竹登连忙拉住:“无所谓的,我们兄妹一起上。”
说着,竹登、竹攀持剑飞驰而来。一时间,玄光四溢,万辉千虹,竟将落日的余晖压下,仿佛旭日东升,阳光凛冽,叫人不敢睁目——说时迟那时快,琮晴盈拢水汽,扬起浪涛汹涌,正面抗衡两人的攻势。
从实体来看,这“浪涛汹涌”只是单层的水幕,连“浓稠”都算不上,但胜在水幕中所幻化的缤纷万千,乍看之下,犹如千军万马,趁势来袭!竹登、竹攀被暂时压制。
“水汽饱满,所以遮蔽了棱镜,这是我大意;但我擅长幻术,而幻术基元都离不开水汽。你们这算不算是顾此失彼啊?”琮晴笑得清澈(明明是更胜一筹,却不急于狙击,若仔细想来,叫人费解)。
“你们开出这么大的阵仗欢迎,我也赏脸来了,等来的却只是小角色,太不厚道了吧?”面对如此结果,琮晴显然不满意,“你们身后的主人家还真是冷血,你们誓死效忠,她却不顾你们的死活。昨夜也是这般情况:纲的奄奄一息,她在棱镜之上,看得一清二楚。我原以为她今日会有回应,就欣然赴约。结果还是失望了。”
琮晴显得兴致阑珊,对身边的翼云瑞、则弦说:“算了,这两个你们练手吧。
不过注意分寸,甩出局就好,千万别像我那样——”
琮晴准备离开,眼前的景象却变了样:平整的山脉,陡然层峦迭嶂;清晰的溪水,突然被蒙上了一层网格,静置时无色无形,流动时却隐约可见;空中嗅得见矿岩的气息,且越来越烈,如同置身采矿场。
翼云瑞摇一扇“御挡”(《自诩良品》第41章),挡在前面:“好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
“于小姐,呵,这称呼叫习惯了还有些改不过来。琮晴啊,你是暗部组长,单论年纪与他们是相差无几,但论实战经验,他们都是小朋友。这样吓唬小朋友,不应该吧。”一人走出,面色寡淡,虽近在咫尺,却难辨男女,只觉得熟悉,一种午夜梦回的熟悉感,“此处的地势,温泉水样,由我亲自所选,不会叫你失望,所以别着急走啊。”
“小姐,你怎么来了?”竹登护主心切,“这里有我们足够。就算被人责问,我怎么都圆得过来。”(一句脱口而出的“小姐”,标明了性别)
“你们阅历浅,容易被糊弄。”那人向着竹登、竹攀,简单解释,“‘幻术基元都离不开水汽’,这话不错。但各派的幻术,所用之水汽自有不同,比如琮晴,就需要质轻而偏寒的水汽。而此处,温泉水样,矿物含量高,质地厚重而性温,她难以驾驭。所以刚才掀起的滔天巨浪,看得唬人,实际却有型无物,而且就连那虚影,她也维持不了太久。”
竹登、竹攀似懂非懂地点头,在他俩眼中,小姐是近乎神砥的存在。
至此,这局三对三,人齐了。
“琮晴啊,你会不会觉得奇怪,你与我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我的样子?是因为我收拢并膨大了温泉里的矿质,让这不清晰的水矿混合物,在我的周围形成一道屏障。你就像透过毛玻璃张望,自然就看不清了。”那人的笑声好听,却叫人毛骨悚然,“这一次,我用的是温泉里的矿质;那上一次‘暗部之殇’,我用的是什么呢?给你一个提示:人的骨骼,有一半是矿质。”
这一次的战前呛声,来得猝不及防。
一霎那,琮晴全身的血液,直冲巅顶,心脏狂跳,额侧的经脉涨得生疼:四年前,自己的队伍被困洼地,对手在他们的近身处裂解了一高阶玄者的内丹,狂暴的轰鸣声下,尸骸遍野。
“找死!”琮晴咬牙切齿。
琮晴不再说话。一时间,万籁俱寂,只听见细碎的“嚓嚓”声,像是心高气傲的女儿家,为发泄内心积郁,而捏碎周边的琉璃玩物。自以为是极有耐性地压着火,不露声色,殊不知早已暴露无遗——
“怎么,才被我呛了一句,你就受不了了?”那人觉得好笑,虽是模糊了面庞,但满屏的得意毫无保留,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掩饰,“太不应该了吧。身为于穆昇的女儿,他两面三刀,你也该世故圆滑,但为何总显得单纯无害?这真叫人疑惑:是他护你太好,还是你惺惺作态,而我道行太浅,就误会了?”
“你什么东西,胆敢信口雌黄!”则弦听不得有人诋毁于穆昇,火冒三丈,率先冲了出去。
竹攀、竹登合力应战。两兄妹玄武高深,联手更加势不可挡。原本双方是实力相差悬殊,可奈何则弦的身后浪涛汹涌,犹如一双巨翼,助她所向披靡。不用说,这是琮晴助攻:布施滔天“水幕”,幕中幻影重重。虽是常规的幻术技法,与前一次几乎如出一辙,但是更精细、更逼真:即使水幕的玄刃伪影,距离眼瞳仅半分之隔,玄光潋滟,兄妹俩仍旧虚实难辨,不敢轻举妄动。
“好个不听劝的家伙。”那人嗤笑,随即技撩之真前后伪,尾舞十八曲——琮晴所施布的“水幕”就此动荡不安,似乎再不听使唤:之前才对着竹攀、竹登虚张声势,此时竟被抚顺,绕着两人高耸地矗立,像要反过来保护他们似的。一时间,周围的“层峦叠嶂”愈加鲜活,发出隆隆声,似活物一般笑得前仰后伏。
“论幻术基本功,大体上我是不如琮晴你的。”那人谦虚中带着几分轻蔑,“但单论温泉水样的施布,我倒可以手把手地教你几招。”
“就是!小姐不是才告诉过你,这里是温泉水样,根本不适合你开启幻术。你就非等撞了南墙才死心,不识好人心!”竹攀得意,侧面望向那人,眼神愈发的崇拜,以至于没有察觉周边:高耸的水幕,正渐渐围拢——
下一刻,冷风过境。
琮晴发丝轻扬,眼中的郁火熄平,继而冷傲,犹如雪峰齐结,高于日月星辉,巍巍然临近。气温瞬间降至冰点,周遭的一切被凝滞,就连前一刻还“蠢蠢欲动”的层峦叠嶂,此刻都安静下来;山壁间更笼罩了一层“雾镣”,冷若冰霜。引一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概也是恰当。
怎么回事?
琮晴出手“冰魄”!
冰魄,幻生水之精魂,只需零星入水,就生魂筑魄:澄清或乌浊,灵动或凝滞,全都任凭差遣。先前听见的“嚓嚓”声,正是琮晴捏碎随身携带的“冰魄”,细若轻粉,扬撒水域间。温泉水样又如何?布下了“冰魄”,休得猖狂!
于是,面前的水凝体渐挺,水幕生骨丰肌,将那人与竹攀、竹登,团团围住。
那人稍有诧异,却不慌张:“有点意思了。”
说罢,她全启幻术技法,极限膨胀了水中的矿质:从矿盐,速至矿石,肉眼可见地质沉起来。水幕不堪承受,恍恍然,反将那人映射得美艳不可方物。
琮晴觉得熟悉,但眼见方才属实。一幕幕浸润着血肉横飞的片段在记忆中飞速加载,满心的追悔、激愤鼓动着周身气血横行:来啊,让我看清你是谁!再战啊,要你血债血偿!
琮晴指对合参,四聚结印,续淬“冰魄”。原本竖立的水凝体进一步冷凝,呈锋利的冰刀状——“嗖、嗖……”被抽离,继而高悬空中,犹如万箭当头,蓄势待发。而猛然被架空的膨胀矿石,再无依附之物,只得纷纷跌落。
啪!水幕裂解。
这一转折出人意料。
竹攀、竹登,被急落的矿石,打得措手不及;那人面前的水幕缓慢抽离,遮掩的容颜即将展现人前——
那人有片刻的愣神,很快就镇定下来:聚力自己膨胀所产出的矿石,使之缩小、轻盈化;不过,再是质轻,矿石也不可能凭空滞留,亟须着力点。于是,她抽调温泉底的水流,在正面绘成网络;矿石嵌顿其中,形成“石帘”,依旧遮住面容。相较水幕,石帘显得笨拙,但更具威慑力,即使是矗立原地,纹丝不动,都叫人感觉烈烈杀气,呼啸而来。
“刚才我还在说‘论幻术基本功,大体上是不如琮晴你的’,转眼却拿‘幻术’出来与你较量,真叫人笑话。”那人一抹自嘲,随即神色肃穆,压着愈来愈重的阴戾,轻描淡写地说,“天色渐暗,我们速战速决吧。”
一时间,风起云涌。